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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珏闭了闭眼,沉吟许久,点头道一声“好”。

如此才觉平怀瑱松了攥紧他手腕的力气,复又裹着那手好一阵暖,牵着引着绕到腰后。他就势与之相拥,垫头在肩膀上亲密无间地腻了一会儿,絮絮语些心里话。

两人俱不提“离别”二字,心底里倍感光阴珍贵,不愿时辰流逝太快,然终是抵不过倦意来袭。

翌日一早李清珏还需赶路离京,平怀瑱不忍扰他睡眠,自己倒半刻不肯闭眼,侧身躺在简陋床榻上,借窗外幽幽月色一遍又一遍地细看他眉眼,时而倾上前去轻轻缓缓地以唇浅触。

寺里床铺洁净却算得狭窄了些,合躺两人着实拥挤,平怀瑱一夜未曾翻过身子,在近弦处探出胳膊将人安静揽着。等到怀里人一觉醒来,平怀瑱压在身下的那边手臂早已麻木酸胀,揉按数下才隐隐有所知觉。

李清珏一夜好眠,未曾觉得束缚,此时知晓其因,不禁目露心疼,替他自肩向肘顺下经脉,本想问他怎不知挪一挪身,可抬眼望见那面上倦色时,出口之话便换作了另一句:“你整夜未睡?”

那回答几令他眼眶一热:“只怕同上回一样,闭眼再睁,你人已走了。”

李清珏手间动作顿住,抿紧双唇将平怀瑱看着,别前时光寸寸皆是煎熬。

室外清净如故,若非散进房里的缕缕晨阳越发刺目,甚难察觉昼夜已作更迭。

平怀瑱同李清珏两相沉默,手臂渐渐恢复了力气,骤听门外起了人声,一道清脆嗓音透出门隙问道:“施主,斋饭已备,可要送来房中?”

平怀瑱喑哑喉咙又苦又涩,回不上话来。

而李清珏退后两步,就在此时转身离去。

房门自内打开,门外小和尚对着眼前帽檐低掩的带刀侍卫愣了一愣,随即合掌颔首,问声“施主”。

“有劳小师父送斋饭入房。”

李清珏替平怀瑱应下,如眼前僧人合掌施礼,再未回首。

平怀瑱双足仿佛嵌在原地,袖里手掌紧得关节泛白,不曾追出半步,直到耳里再听不得半点儿动静后,缓缓松掌。

那手心里已汗湿一片,似有寒冰刺骨透凉。

第五十八章

层云同日月,继日更迭实则无所变迁,无谓伴着世间万物周而复始地历经万千事。

而在京人眼里的那万千事中,近日颇喜者有二:一乃京北危墙终得朝廷修缮,再不担忧着坍塌砸伤过路人;二乃每逢三载一回的祭农节快要来了。

祭农习俗自章光年间起,顾名思义祭祀农桑,以求风调雨顺、农收丰硕。

追本溯源,是在章光帝执政时,境北曾闹过一波罕见的农荒,经久求雨不得且害虫肆虐,闹得那一片片肥沃田地尽遭荼毒,无处不是惨不忍睹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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