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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从萧敛风口中问出泽兰到底是谁,便将他活活烧死,皮肉皆熔化,尸骨踩进泥里,一根都不留下。泽兰根本寻他不得,也不准去寻。他要找处地方将他藏起,朝夕相对,总会生出些感情。他可怜,而泽君心软,怒气恨意哪会一直不消散。实在不行,便用些手段叫他失却记忆。

他总会住进他心里,时日而已,他等得起。

骑马至城郡外,却闻声声轰天巨响,再近些,望见火光冲天,空气里飘着白烟,愈闻愈刺鼻。完哈约起先以为走水,但往细处一想,失火又何来这些震耳欲聋的声响。等看清半空有铁球频频砸下,才意识此乃殷军突袭,浑身一震,此前设想尽数成了虚妄。还关什么泽兰,当务之急是将他尽快带走。

近年两军沿河对峙,金军虽知时日不得安宁,但镇守盛疆的列将军早已回朝,近日来难免松懈。北殷此次攻城不同往日,所用武器绝非凡物。如今想来,列沄回京也当是计谋一环。这器物能发出霹雳巨响,想来威力巨大,城门恐怕早已被炸开,明明白日还是平和光景,这一仗当真打得金真措手不及。

定南城郡还有汉人百姓,这亦是往日北殷不敢擅动的原因之一,列沄缘何突然攻城?如何都好,他到底要为民情考虑,应当只求攻下,下手会有分寸。城不能白白失去,若能及时搬来车戈驻兵,或有转机。完哈约想着便掉马转向,怎料泽兰竟猛地将六川刺入马背。马儿嘶鸣,空空踢腿,要将两人甩下去。

完哈约在马上长大,疯马之上也能稳住身形。泽兰见他还牵紧缰绳,无法,只得将剑拔出复又狠刺,一边与马道歉。马儿凄惨哀啼,显然痛极,踢蹄不止。它能身负二人,相当健硕,受了两剑本能站立,只是这剑是六川,是走火入魔的六川,没入血肉始终不同他物。

棕红骏马侧身摔下,完哈约见势不妙,当下抱紧泽兰一踩马镫,运功落地。见泽兰立刻要往城内跑去,自是将他拽回,怒道:“殷兵打进来了,你回去——”

两片红唇覆上,剩余的话全被泽兰吻断。

他矮完哈约半个头,仰首亲得不够狠,便按下他后颈强吻。勾他舌尖,撬他舌根,从上往下舔过舌背,牙齿轻轻碰撞,再含他薄薄下唇吮吸。泽兰的双唇柔软,可吻起人来却凶狠至极,唇齿之间溢着要人命的妖香。完哈约明明还在呼吸,却是快要窒息,脑子空白一片,被泽兰合上双眼也未发觉,又何以察觉这吻没有一丝感情。

这是他从泽兰身上得到的一切。再睁眼时腰间剑鞘已被拿走,泽兰抱着六川点足飞身扑向火海,半裂纱衫在他身后飘飘,他宛若一只蝴蝶。

完哈约声嘶力竭地喊他回来,冲进这人间炼狱。火炮炸裂,来往者面目俱碎。焦灼气味与浓烟侵占鼻息。哭喊,尖叫,嘶吼,啜泣。触目所及,非橙即红,橙是火光,红是人血。哪里有那一抹牵动他魂魄的艳紫,怔怔两行泪,不过晚了几步,再也寻他不回。

泽兰的手掌被六川灼伤,何以这般烫?是受了这热浪扑袭,还是因它主人垂危?泽兰不知答案,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萧敛风。

此间无所依靠,他是他唯一归宿。他泽兰一生未做过坏事,若这条命今日注定交代在此,那只求上天开眼,让他临死之前再见他一面。若萧敛风已遭不幸,那便许他和他死在一处。

城内士卒仓皇奔走四窜逃散,他偏偏逆道而行,往最危险的军营奔去,疯似的高呼着萧敛风的名字,无人停步回应。一颗火炮在不远处崩裂,一瞬间天摇地动。六川被震飞,这一具脆弱肉身扑上道旁惊死者尸体。

这老者双目圆睁,瞳孔缩至近乎不见,目眦都盛满恐惧。泽兰惊叫着想要爬起,双腿却不听使唤,软得无法站立。浓烟将他掩埋,他咳嗽不止,却还要喊萧敛风名字。六川静静躺在不远处,他想爬过去把剑拾回,腿却重若千钧,他连爬都爬不了,勉力回首,才发现自己双腿原被树木粗枝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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