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像是闲谈问起,却也不懂得把眸子里呼之欲出的期待给藏一下。顺儿心头暗笑:是个傻子。嘴上却叫得甜:“唐少爷——我们少爷还说你……老实……可靠!对。”
这个小家伙心思玲珑——因偷偷看到好几次唐玉树看林瑯时不同于他人的眼神,于是早把唐玉树的心思摸清了七八分。提前筹谋了许多诓他的话,再放在此刻不经意地抛出话头来投其所好:“我们少爷跟我讲你打过仗——跟我炫耀的时候,眼睛都发亮——说你……呃……”磕巴了一下,还是挑着唱词儿里学来的话糊弄过去了:“说你——却是冲天铁头,销金黄罗抹额,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御赐踢雪乌骓,使两条水磨八棱钢鞭……总之就是英武伟岸,不由心生爱慕……”
“……他又没见过我打仗。”早被冲昏头脑的人倒不觉得此话多么不合理,只一个劲儿笑着。
“是啊!——他又没见过唐少爷打仗!”顺儿机灵起来倒是什么话茬都可以顺下去:“……却给我讲得跟真的似的——你就知道他多爱慕你了!”
唐玉树这下合不拢嘴,就连那顺儿拿抹布拍桌面的工作能力,看在眼里竟也顺眼得多了。终究还是克制不了少年郎惯犯的飘飘然姿态:“以后别怕有人欺负你,唐少爷——”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护着你!”
“你说的!”
“我说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事儿就这么样成了。只把手里的抹布随便丢开,哼着小曲儿雀跃地跑走了。
留下唐玉树在原地,还在反刍着“心生爱慕”这几个字儿,笑脸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且说顺儿这厢得了唐玉树这道“保命符”,倒是对“会耍刀”的陈逆没了怯意。
两人在东厢房里各自睡下,直到虽丑时将过,顺儿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望陈逆所在的方向溜过去——顺儿睡的是林瑯的大床,但陈逆才来馆子不久,一直都只是就地打个地铺。
冬日里地下还是寒冷的,光脚踩着都有点难堪,料想……即使是隔着一层褥子,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吧。
陈逆背对着自己面朝着墙,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就着月光看——前日里替自己打跑山间豺狼时被狼爪子拍伤的疮口才刚刚接了痂。
——“既然碰着了,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被狼吃了呀。”
向他表达谢意时,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轻轻拔开药膏的封口,用最纤细的小指伸进去挑些许出来,在指尖覆上陈逆的疮口时,陈逆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就算你是个小子,我也会救你的。”
顺儿的动作被吓得停滞了好久,才又继续:“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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