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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的天光下,余光里肩头上,总是跃动着一丝明晃晃。

林瑯侧目定睛,才发现是自己的一条发丝,吸附在深色棉杉上,格外醒目。

仔细地将它抽掉,再扭着脖子整了整衣领,林瑯才继续脚步。

方走动不出三丈,脚步却又停滞了下来。

视线所及处——石板路上,一个侧脸的投影绰约于光秃的树影之中,几从发丝的影子在风里与清俊的侧脸影子相会又分离,如此反复。

视线再向远处延伸一段,阴影逐渐加深,终究着色成深墨截止在女子的脚边。

她蹲在河边上努力地够着失手落入水中的东西。

——白恕辞。林瑯心头咯噔一下。

这个本就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在不久前“点绛唇中毒”一案后变得更加沉默了起来。

林瑯生性刻薄恣肆,终却还是个格外有“悲天悯人”情怀的人。

他一直隐隐觉得,是他害了她。

一个酿酒为生的少女,却总端着一幅刚强的男子姿态——追根究底,料想她是怕被人欺负。

从王叔那里听来的:这个女孩是个遗腹子。尚未出生时她父亲悉数拿走了她母亲卖酒所攒下的积蓄,去了京城考功名,信誓旦旦地说过要衣锦还乡来好好待她们“母子”——当时走的时候,还并不知道腹中孩子是男是女。

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瑯以往从不肯信那些戏台上剧情夸张离奇的话本,只觉编故事的人们思绪精妙绝伦。

而他也从未想到过——这些令人惆怅的桥段终有一日会铺陈在真实的生活之中,且每个细琐的节点都严丝合缝地落入窠臼。

便是如此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林瑯从未见过她的怨怼和阴鸷。

这点她和唐玉树大抵相似——林瑯倒是构想过,这二人的任何一份生活交由自己经身,怕是自己捱不过月余。可他们都活过了来,也未曾畸变成扭曲的嘴脸以对人寰。

林瑯叫了她一声:“阿辞。”

阿辞转过了头来,见来者是林瑯,又把头扭了回去。

可半晌又转了回来:“馆子里酒还够吗?”

“够……近来生意红火,酒的需要自然是多!”林瑯可以察觉得到自己话中急迫想表达“你且不用担心自己的生计”的意图。

两人安静了许久,林瑯又搭话道:“你在捞什么?”

“没事。”阿辞似乎不想叨扰,可没在水里的胳膊却探得更深了几分。

“我来帮你吧。”林瑯凑上前去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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