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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没事,别担心我。”说着,她微微张开双臂,又缓缓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叫我看清她周身并无伤口。
我当即决断道:“那跟我走吧。”
顾菟没跟上我的思路,问道:“什么?”
我耐心解释道:“此处危险,你既然不是顺从本意而来,那我便带你从这出去。”
我学了这么久武功,虽然不甚喜欢,却是辛辛苦苦地早也练、晚也练,顶着大太阳、冒着大风雪,未曾有过懈怠。
往日种种努力,可不就是今天,为了不让自己受制于人,也不让想要保护的人被困险境的吗?
我在这世界上活了十五载,认识的人并不多,陷入过险境之中的,只有两人——师父和她。
对师父,我是接不走了。
对她,我倒还有一试的余地。
顾菟冷静地分析道:“外头陆吾国的士兵可不少,你若是自己单独走,兴许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比带着我,胜算要大上许多。”
我道:“我涉险进来的目的本就是救人。”
她道:“可是……”
我有些急躁地打断她:“你是陆吾国人?”
她道:“自然不是。”
我拽住她的手腕就准备往外跑道:“那跟我走就是。”
顾菟连忙拉住我,“等等,你护着我万一……”
我摘下我的雨笠戴在她的头上,又扯过她背上的帷帽戴好,“这样,他们即使看到了,也认不出我是谁。”
顾菟还是怕拖累我:“你疯了?万一被发现,你带着我如何能轻便脱身?”
“莫要轻看了我。”随即我不再容她婉拒,直接带着她往营帐外走。
我从未做过任何违心之事,深知顺从本意的那份安心和无数个夜晚无愧于心的安眠有多洒脱,故而也希望顾菟能享这份安心和安眠。
我们运气颇好,一路出来算是畅通无阻。没成想已经离开营帐好几里后,却正面迎上陆吾国的军队。
准确来说是军中的一个小队。
人数上比先前我和宋河鹭遇见的那一拨的多上几倍,匆匆扫一眼,至少得有五六十人。骑马的三个被坚执锐,其余都未着盔甲,手中也没携带武器,却拿着许多东西。
我定睛一看,不是吃食,就是锦缎和财货,这一队人马应该是刚刚洗劫完永翼国人回来。
他们自然也发现了我和顾菟。
“什么人?”为首的那个人比了个手势,我们便被团团围住。
我道:“过路人。”
为首者大笑一声:“此路不通。”
他们劫我永翼国人本就已经不该被放过,我见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身后的顾菟,顿时就决定直接动手。
我运着轻功,直接上前将提起那人的领子将他摔下马来,扼住他咽喉的同时拔出他的佩剑,直接结果了他。
血溅到我的脸上,这回我却不觉得腥味重,只觉得这味道还不够浓。
方才下山途中,我听宋河鹭提起过,陆吾国起先攻我边城之时,曾在城破之后屠杀过先前拒不开城门投降的百姓。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伤兵,当真是没留半分情面,半座城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
那时候,他们应该没有想过会有今日——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成了自己。
不过,他们是为了多拿些钱财自愿放下武器的。
好巧不巧,又遇上我了。
好歹在永翼国的冀望山上,我得了这么些年安稳日子,今日替惨死在他们刀剑之下的亡魂报仇雪恨,也全当我报恩。
我护顾菟在身后,将剑往前一横,冲着那群人杀去。
大半人皆亡于我剑下之后,剩下的那些作势想逃,有的甚至还求饶起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再不敢拦阁下的路!”
我冷哼一声,“我既出手,无有错漏。”
这话其实颇为响亮,日后行走世间倒也可用。
拦路人已然不在,我便回头去寻顾菟,她虽然还在原地等我,却正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翻找着什么。
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可是受了伤,却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顿感全身无力。
在我失去意识前,顾菟跑上前来抱住了我。
恍惚间我还听到她喊我。
“半夏!”
我觉得定是我幻听了,这名字应该只有师父知道,该是我想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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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出山(四)
似乎是在刚才的打斗中,我又不小心中毒了,也有可能是之前的余毒其实未能够彻底清理干净。
总之,在打过一场后,我的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像是跌入了一个梦境中。
那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的节气,在盛夏的夜晚,我跟在师父的身后,行走在冀望山中。
不是为修行,而是为寻月下的清泉水来烹新茶。
师父其人,武力高强,又有血脉之力加持,凶神恶煞之气见了她都绕道更行,更何况山中的蚊虫?
但是到了我这里,情况却是大变样。虽然穿着长衫长裤,可是那些惹人讨厌的虫子,却总能够偷袭得手。即使我时不时停下脚步来驱赶它们,身上还是被叮咬的一堆包。
有时候我气急了,便索性不走了,就立在原地和蚊虫斗智斗勇。师父呢,则抱臂站立在一旁看着,她并不帮忙,有时候还会笑我。
我实在耐不住这些缠人的小东西,便一遍又一遍问着:“师父,我也想像你一样,不被这些蚊虫干扰,何时可以教我百毒不侵之术呢?”
每到这时,师父的笑意则会更深。
虽然惯常是板着面孔的,但是师父笑起来当真很好看,比她的名字还美。像是一朵昙花当着人的面绽放一样,有那种刹那的惊艳,也有留在心头久久不去、回味无穷的余韵。而且看见她笑的时侯,不仅是眼睛觉得愉悦,周身的焦躁不安几乎立刻也会平息下来。被蚊虫搅扰得心中积愤的我,心中也会立刻安定,并不再以这些外事为困。
虽见者不多,但见过的,都不会忘。
忘不掉师父的笑,也忘不了师父这个人。
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师父笑了。
想到这里,我悲从中来,越想越悲,连师父的容貌也渐渐看不真切了。我开始觉得这梦不好,且想要逃离这梦境,于是便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顾菟的笑容。
她的笑是浅淡温柔的,并不会给感官以多大的刺激,却直直地落在心间。
“你终于醒了。”
她果然,还是没有唤我的名字。
顾菟喂了我些药,就着清水咽下后,我感觉好多了,至少身体感觉到有力了。
可能是我心中悲痛得紧,又和陆吾国的兵士大打出手,确实劳心耗神且消磨体力。没能清醒多久,我脑海中便开始变得混沌,不多时便又陷入了沉睡。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是感觉到车马颠簸,其次是觉得阳光刺眼。我伸手挡住眼睛的那一刹那,刺眼的阳光消失了,许是有什么人拉上了帘子。
我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好些了吗?”顾菟的声音响起。
“嗯?”我第一次醒来时恢复的力气又消失了,嗓子发声时也是喑哑的。我尝试想要起身,顾菟见状立马过来帮我。
她扶我起来,关切道:“饿了吧?”
她的声音令我感到无比安心,于是我省力地闭着眼睛坐好,点了点头。
顾菟似乎很乐意照顾我,她先是用沾湿的布巾替我擦了擦脸,接着又喂了我些清水,让我漱了口。最后才将面点放在我手中,让我用饭。
吃完三块点心,我才有力气睁开眼睛。
我发现我身处一辆很是豪华的马车上,车上空间很大,难怪我之间躺下也不觉得憋屈,更别说我现在两腿伸直的坐着。我身下垫着柔软的毯子,身上裹着上好的毛裘,脚边还放了个小暖炉,所以方才我睡得很是舒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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