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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就算后面的事情雾岚不再说,我也大致知道了。先皇后出身极为显赫,且貌美又温柔,先皇自然会做出为国为君最恰当的选择。
“倒也不是当年的宋小姐极为心高气傲,也并非是她不愿再嫁他人,而是她已然学了皇后的礼仪……”
我问道:“不能做皇后,也不能做后妃?”
雾岚道:“是,怕会导致后宫斗争。”
一个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被怀疑永有夺位之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为皇家安稳计,好吃好喝留在宫中但不得为后妃,是一个不错的处理方法。
那么如此来看,她应该也是怕我步了她的后尘。
她并非是怜悯我,而是透过我,在怜悯那个过去的自己。
说实话,我都不怕瞿姜日后明媒正娶之人不是我,我甚至一直觉得大概率不会是我。
但宋嬷嬷却如此替我担忧。
人心真是难测,有时候冷得让人后怕,在三伏天也能生出寒意来。有时候却又暖得让人觉得世间之苦,都是先苦后甜。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瞿姜派人传信来说某地发生了水患,耽搁了几日才报上来,她需要临时同一些朝臣们商量赈灾事宜,今日无法来陪我了。
我自然是说不碍事,还让来通报的内侍务必提醒她注意身体,再忙也要记得吃口饭。
望着小内侍急匆匆的脚步,我倒是有些怀念起从前来。那时候她刚刚即位,我也刚刚成为大将军,虽然都是最忙的时候,却总能够忙里偷闲。
我们还未被名为“责任”的枷锁牢牢束缚,总是时不时会稍显“懒散”。
那时候,瞿姜总是能够找到机会来我这里,同我小叙片刻。每逢下雨天,就会亲自撑一把伞带着我在宫中转悠。雨要是突然下大了,便拉着我跑去随便哪个殿内躲雨,顺道和我讲讲与这个殿有关的奇闻逸事。
遇到重大节日,在白日主持完仪典之后,也偶尔会在晚宴开始前带着我去当扈国民间逛街市,遇到神祠,则共同进去祈福。
为家国,为太平,为生民。
都说当扈国的花灯很好看,但是必须回宫参加晚宴的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即便如此,我当时也从未觉得可惜。
反倒是现在一想,我开始后悔。
灯火辉煌,我该和她一起看一次。
祈福的时候,我也该多一分私心。
季节变化之时,雨水受到影响,起旱涝灾害。而我的食欲也大为衰减,人轻减了不少。和瞿姜同桌的时候,我总顾忌着她多心,便努力往嘴里多塞些。但是一旦单独用餐,多是草草动几下筷子,便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雾岚见我恹恹的,以为我身体不大好,“将军,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我有些无奈地笑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动不动就想到请太医来看?在军中受了伤,也不过尔尔。”
“将军。”雾岚还是不放心。
我安慰她道:“中午吃多了,晚上边吃不下了,我出去走走就好。”
雾岚道:“去何处?”
我道:“去陛下的书房中,寻本兵书。”
瞿姜上次从我桌案上拿走的那本,也不知道现今她看完了没。问她看到哪里的时候,也顺便问问她吃饭没有吧。
我胃口不好倒也罢了,她可不能因为天气影响,饮食不节,伤了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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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育树(三)
我本来真的只是去瞿姜的房中寻那本兵书的,但是我要找的东西找不见,却得了些意外的发现。
因为瞿姜之前说过,她的书房中并无机密要文,多是些她看过的或者收藏来的典籍与闲卷,便也允许我随时取阅。当我被那本书与众不同的外封所吸引的时候,心中便也没怎么纠结,径直取了过来。
别的书虽然也都是小心翼翼收着的,拿锦袋特意封好存起来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我纵目望去,用木盒收着的,却只有这一本。
我本来以为是什么让人脸红的小人书,拿过来……倒也不是因为我自己想看,纯粹是希望能够找个机会学习学□□不至于在某些方面输给瞿姜太多,免得她总觉得我和三岁稚子毫无分别。
轻轻地打开盒子之后,却发现里头装着的是一整套书,分为上中下三册,用方正的楷体写着书名:《决明录》
决明入药,可以明目,莫非是瞿姜有眼疾,特意寻来的?还是说,这是她当年“行走江湖”之时,她师父传给她的?
我心中好奇,便没忍住随意翻了翻,匆匆扫了几眼,我发现这书和岐黄之道真是半点联系都没有。
此决明非彼决明,不能入药。
先帝,也就是瞿姜的父皇,当扈国的睿文帝,瞿棻,字决明。这是记述先帝故事的书。
故去之事,多看也无益,我正准备合上放回原位的时候,却突然间在某一页上瞟到了瞿姜的名字。
我又赶忙把那一页找到翻开来。
“三年,帝加冠,同年大婚,娶太常女杨氏为后。”
“十二年,有女,名姜,为长公主,太后赐尊号桓。”
“十三年,后诞女,未足周而夭,为敬公主。”
我看到这里,心中一愣,读了一遍只觉得有些不明白,睿文帝登基的第四年有了瞿姜,只写“有女”,第五年却写“后诞女”……
所以,按照这个隐晦的笔法,瞿姜应该不是先皇后所出。
我往下看,果然,“六年,桓长公主入安平宫。”
安平宫是先皇后的居所,这里应该是指瞿姜正式被记入先皇后名下养着。如此倒也解释得通,为何之前写她的生母之时,那般语焉不详。
我好奇更多关于瞿姜的事情,便继续往后看,刚往后翻了一页,却发现了几张夹在书中的纸。
这些纸张,看材质、款式,都像是从其他的书中撕来的,且这些记载的行文风格并不相同,应是花了许多心思从各处搜罗来的。上头记载的事情,都与瞿姜生母淑贵妃许氏有关。
淑贵妃出身并不逊色于皇后,许家也是清贵大族,还出过几任帝师,可谓书香门第。但是淑贵妃生下瞿姜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睿文帝应该很是爱重她,几乎倾尽天下良药,却最终也没能够让她好起来。
皇后生女后大受损伤,再无所出,其他的后妃并没有诞下皇子。睿文帝子嗣稀薄,终此一生,也只有三个女儿。
虽然储君之位没有说只能够给皇子,但无论是立子还是立女,杀母都是当扈国不破的规矩。
睿文帝既然那么为淑贵妃焦心,用那般上好的药材为她调养着,自然是舍不得她的。史官再隐约其辞,也还是不难看出,睿文帝是有考虑过过继宗室之子的。但是鉴于前代祸乱,却又不安心如此作为。
皇后自然也是担心继承问题,操办了几次选妃,但是都不了了之。最后,淑贵妃竟然自己请了太医院的药,借口说是病体难受不愿再苟延残喘。她喝了药后,倒是省了睿文帝的两处为难。
不用他亲自伤害自己爱的人,也不用过继旁的人。
“帝大恸,极厚葬之。三十一年,帝崩,同衾。”
我来当扈国的时候,睿文帝的丧仪正好过了,所以了解得那是相当少。可若帝妃合葬,那皇后怎么办?我翻了翻后头,发现先皇后去世的时候,只是加了谥号贞平,享皇陵。
皇后不知道身后事,可淑贵妃“极厚”地被葬在何处,她却是心知肚明。
她真的能够真心待瞿姜好吗?
果然,她谥号贞平,而非贤惠,是有道理的。
瞿姜在淑贵妃去世三月后,就被直接被封为定国长公主,满十五岁的时候被立为储君。
虽然关于她的记载少之又少,但是皇后对她有多不好,只言片语中却也能够看个大概。
先皇后丧女后无所出,心中积郁。淑贵妃一直病着,她又何尝不是?该是自知命不久矣,料定看不到瞿姜登基的那一日,也算到等不来她报复,便无所不用其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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