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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嘉木最好是钱多了烧得荒。
褚红云咬牙切齿地点开手电筒,踩过了这道拱桥,再迈步时,却忽然止住了脚。
她缓缓回头,神色凝重地盯着拱桥左边的小瀑布。思绪被强制安静,水流声放大数倍不止。
十月,在这温度不同别处的山庄里,连蝉都快销声匿迹,只有这道瀑布能掩过人声。
褚红云开始疯狂回忆来路上是否出现类似的噪音。
——没有。一处都没有。
“苏莉——”
声音费足九牛二虎之力,褚红云在这片区域呼喊名字。水流穿击的噪音在等待中响得异常明显。
只有回声。
“苏莉——”褚红云再扯着嗓子吼起来。
每次结束她听得仔细又认真,但瀑布水连声成片,又多又密。
声嘶力竭到嗓子喑哑,在脑袋快缺氧的时刻,掺杂在淙淙潺潺之音的女声微弱地响起来。
“这里。”
由于太微弱,褚红云几乎怀疑是幻听,她咽咽喉咙,再一次喊起来。
“这里——”回应的声音气力足了些,虽相较瀑布还是低弱,但褚红云已然确定了。
“在哪个位置。”
“声音喊大一点。”她指挥。
水流聒噪的环境里,两人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褚红云问出的问题只能得到几个若有似无的音节,幸而黑夜使五感敏锐,褚红云得以分辨出声源何地。
拱桥右侧,下行约两三米。
手电筒照过去,越过几丛蒲草,只瞧见岸壁挂着的水草,瀑布自上而落,水流汹涌经潭,整体都呈陡坡状,拱桥悬空近三米,往下望一眼就叫人生畏。
褚红云冷静片刻判断形势,把电话拨给了滕嘉木。
秒接。
“滕先生,我朋友困在了一个有瀑布的地方,这里有一道拱桥,拱桥旁边还有路标。”
“什——$么?!她*@——怎么*#那个地方!”
通话信号不稳定,干扰电流声将滕嘉木的失态掩了大半,褚红云没功夫去探究,只道:“她可能在被困在瀑布下流潭的岩石后面,不清楚能坚持多久,麻烦您尽快安排救援。”
话毕挂了电话,将关键景物都拍给了荣茗,一道陌生来电响起,褚红云正准备接,忽然听到一声响彻尖叫。
“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应。
褚红云焦躁挂断,确定所有信息图片都顺利传过去后收好手机,乱折一根树枝,抓紧在陡石边生长的蒲草,把脚探下去,直至整个身体。
湍急的水浸了褚红云的裤子,她抓的蒲草多而厚,恰能承载身体重量,只是水流太快,对脚的控制便不够灵活。
直到背脊绷出了薄汗,褚红云才勾到了那些水草,然而脚伸过去后,水流也跟着改了道,往里流了!
里面是空的!
电光火石之际,褚红云喊了声名字,回应从里面传来,她立刻松开手,身体上挺用力跌了进去。下沿的道比褚红云想得深,她滑进来时借了力,身体又是直挺的姿态,摔下地后膝盖传来剜心的痛。直到手掌被掐得深陷进去,褚红云才彻底忍住了闷哼。
周遭一片黑暗,潮气弥漫。
正待她呼唤的时候,右侧响起些微动静。
“莉莉?”
“…是我。”
褚红云松下气,又问:“你受伤了吗,刚才怎么喊得那么大声。”
她摸摸兜,里面进了水,好在不多。拿出手机重新打开光源,将苏莉的手机一并放在一旁。
“没有受伤,只是擦破一点皮。刚才…有个什么东西飞着爬着到我脸上,我被吓了一跳。”
“我看看。”褚红云朝右侧照了照,苏莉就蹲在三尺开外的地方,她身上衣服湿得皱皱巴巴,沾了草和泥,脸上很脏,粘的泥已经干了,还有少许血痕挂着,额头上正匍匐一只夜蛾。
光源刺眼,苏莉把眼睛闭上,摸索着朝褚红云的方向挪。褚红云便把手机放在地上。挪到两人只有一拳之隔,苏莉才停下。
电筒光使得褚红云的脸大半隐在幽邃中,双眼明亮异常。苏莉正要说什么,额上的夜蛾却爬了两步,惊得她浑身僵住。
“别慌。”
褚红云固定住苏莉的脑袋。她原本呈跪地姿势,因此稍动一动,膝盖的痛楚便往骨头里钻。汗都疼出来。
索性只有左腿如此,便让重心朝右/倾。
“靠近点。”褚红云说。
苏莉向前俯身。
不清楚蛾类习性,褚红云小心翼翼地捧着苏莉的脸,另一手将她额间的碎发往后捋,拇指指腹压在额头,缓缓逼近夜蛾。
试了几次,直到夜蛾没有方向可转,最后爬上手指指背。几秒之后,又被移到了墙上。
“还是受伤了。”
褚红云压着苏莉的头发,看见左脸一小片擦伤红痕。
她离得很近,气息都轻轻扑在苏莉颊边,苏莉连眼珠都动弹不得,只低声说:“没事。”
褚红云放开她。看一眼手机,彻底没了信号。又转而看苏莉:“你怎么会掉到这里来?”
苏莉没说话,默默朝褚红云挨近了些,山洞虽吹不到风,但夜间阴冷,她里面一件短袖,体温不足将其烘干,亦无法御寒。
褚红云叹一声,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边际湿了些,也大半是暖的。
苏莉问:“你怎么办?”
褚红云打趣:“老弱妇孺,你是弱,我是妇,自然你有优先级。”
苏莉盯着她,抿抿唇,把湿外袍脱下,拢紧身上的外套,随后伸出两只手环抱上褚红云。
“我身上湿了只能隔着,反正身体还热,就这么将就吧。”
“……”
贴上来的体温不算热,甚至因为隔着外套没有温度可言,却仍刀山火海般灼烧半边身体。褚红云理智又冷静地想,此时境域陌生,危机未减,这么做无可厚非。
……
然而心脏振如擂鼓,连带着浑身筋骨血肉一并都不得安宁。
褚红云咬紧后槽牙,只能尝试转移话题:“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仍是沉默。
过了会儿,苏莉才开口:“你不该跳下来,这里很危险,我当时差点被瀑布冲下去,抓住水草才钻进这个洞。”
褚红云:“有录音的话,你就会知道自己刚才叫得多大声。”
苏莉冷漠道:“那也不该这么做,最稳当的方式是联系救援人员,在他们来之前摸清情况便宜配合,你连我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如果里面有毒蛇或者猛兽,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
褚红云试图轻松:“…所以我要在上面听着你尖叫?”
“照理来说,你就该这么做。”
冷酷无情的声音,判定被践踏的东西无关紧要。
良久,褚红云抬起手,触摸苏莉搂着她的小臂,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细腻。她叹出一口气:“莉莉,你究竟在生气什么?”
“从茶庄见面你就不太高兴,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种地?那之后呢,因为那个男人?因为身体不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不希望你生气,我从来都——”都不想我们之间,会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
褚红云垂下眼睛,侧过脸,余光看向苏莉:“如果真有什么不开心,也告诉我原因吧。”
“……”
话语温柔,搭于小臂的手掌燥暖,承载安抚的体温细密…一切都是许久没再拥有的触感。有一种她们仍然亲密的错觉。
苏莉忽然埋下头,忍住眼眶酸涩。
是你问,我从来不吝惜答案。但现在的你又为什么问呢。好像两年前一声不吭甩掉我的不是你,漠然无视我的不是你,只留给我背影的也不是你。
凭什么不提呢。
仍然没有回答,沉默好似无穷无尽。褚红云笑着败下阵:“如果实在不想说就算了,安静等待救援也行,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别担心。”
“我不担心。”苏莉低声说,像是自嘲:“原本很担心的,你来就不担心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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