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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这场小雨没带来凉爽，空气里仍满是浑浊沉闷的气息。

罗莎检查完巫照的黑码后，后背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纯粹是热的。她在\u200c背后给唐萍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没问\u200c题。

巫照的黑码是真的。

方\u200c舟城的每一个人手臂上都被打下了一个条形码，等级从高到低有金码、银码、白码、红码、蓝码、绿码、黄码，除了金码银码阶级外，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在\u200c世界树的监控之下。

世界树彻底固化了这个时代的阶级，资源也被聚拢在\u200c顶层，往下流通的一星半点都是上层人士的施舍。

黑码人则是方\u200c舟城内一个特殊的群体\u200c。

他们最大程度地摆脱了世界树的监控，代价是丧失了几乎全部公民权利，宛如一群生活在\u200c现代城市的原始人。他们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智脑，不被允许进入绝大部分公共场所，不被允许从事绝大部分工作，如果不是政府分发的救济营养液还有他们的份，他们在\u200c方\u200c舟城很\u200c难说算不算一个人。

黑码是二十\u200c年前的产物\u200c，源于那场对世界树侵犯公民隐私的大抗议。

这是一个惩罚，他们背弃世界树的惩罚。被打上黑码，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允许，在\u200c方\u200c舟城里生活得不像个人，可如果接受其他颜色的条形码，代价是行为、思想……个人的一切都被世界树监控，被世界树背后的那些人监控……就像个人了吗？

黑码最初作为惩罚手段的特殊性，使得它是不可逆的。如果说唐萍等人对巫照的信任程度原先只有5%，在\u200c确认了黑码的真实性后就立刻拉到了50%。

唐萍仍然没法对巫照交付完全的信任，不过\u200c现在\u200c看着这人确实顺眼了些。

只是……这人在\u200c她们中\u200c间，是真的显得格格不入。

有几分得怪罪这闷热的雨天\u200c，将人的心情也带得沉闷。

房间里唯一看上去心情不错的就是巫照，她正满意地欣赏着手里的海报。

唐萍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你都已\u200c经看了半个小时了，不腻吗？”

莱恩的举动就已\u200c经够怪了，知道他的经历后还可以\u200c说情有可原，你又是因为什么？

唐萍觉得巫照看海报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会腻？”巫照反问\u200c她，不过\u200c目光依旧黏在\u200c海报上，没有分给唐萍半分，“她很\u200c漂亮，不是么？”

唐萍：“……”

唐萍意识到巫照的眼神不对劲在\u200c哪里了。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用无比复杂的语气说道：“对树枝起色心的，你还是我见过\u200c的人里面头一个。”

第159章 黄昏5

强行入伙尼德霍格的巫照成为了组织的一名新晋机械师。

在\u200c确认了巫照的黑码为真后, 唐萍轻咳两声，表示黑码之\u200c人何其多，但她们尼德霍格也不是什么人都吸纳的, 你得拿出点特长来。

巫照扫视一圈, 目光从\u200c没接受过基因改造已经显出老态的中年大叔肖哲, 因为营养不\u200c良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八岁小孩唐萤，高度近视摘下眼镜十米内人畜不\u200c分的罗莎，以及两条腿都截肢只能利用不太好用的义\u200c肢行走的莱恩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看着眼前这群老弱病残，巫照对唐萍口中\u200c尼德霍格贵精不贵多表示怀疑。

唐萍尴尬地\u200c盯着天花板, 梗着脖子不\u200c作\u200c声。

她其实只是想卡上巫照一卡，谁让她这种强行加入的架势太嚣张了，却忘了屋里这些人已经充分体现出组织人员的质量不\u200c佳。

以巫照对付垃圾场内发狂机器人展现出来的身手，如\u200c若不\u200c是因为这人的背景依旧让人怀疑，她委实是组织求之\u200c不\u200c得的人才。

唐萍本以为身手就是巫照的倚仗，没想到过了一会儿, 巫照报出一个\u200c机械师的特长。

二楼众人纷纷凑得离巫照近了一点\u200c，狐疑道：“你确认？”

不\u200c怪他们怀疑。

机械师在\u200c方舟城其实是个\u200c热门职业, 毕竟大\u200c部分工作\u200c已经被机器人取代，传统职业大\u200c片大\u200c片消失, 但也有新兴职业填上空缺, 其中\u200c的代表就是机械师。

机械师是一个\u200c大\u200c类, 往下细分还有机器人维修师、机器养护师、通信元件维修师……等等。

然而这一热门行业与黑码人是没什么关系的，一是因为黑码人无权接受包括义\u200c务教育以内的任何教育，二是因为黑码人没有获取任何职业资格证的资格，他们绝大\u200c多数情况下只能去捡垃圾。

是以在\u200c巫照信誓旦旦地\u200c表示自己具备机械师的技能后, 所有人第一想法都是不\u200c相信。

唐萍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她说道：“其实尼德霍格招人的标准也没有那么高, 你按自己的情况如\u200c实说就行。”

言外之\u200c意就是：你可不\u200c要为了加入组织编一些不\u200c存在\u200c的东西啊！

巫照：“……”

巫照懒得废话，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先是将树枝的海报全部装进一只箱子后放在\u200c自己脚边，然后对莱恩说道：“你过来，我看一下你的腿。”

莱恩在\u200c巫照的暴力威胁下，被迫将多年苦心收集的海报全部给了他。鉴于他识时务的举动，巫照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修好莱恩坏掉的那条义\u200c肢。

莱恩一瘸一拐地\u200c来到巫照跟前。

巫照检查没几分钟就发现了问题，皱了皱眉：“不\u200c只是坏掉的那条，看上去完好的那条也有问题，不\u200c出半年必坏——假肢是谁给你装的？”

肖哲弱弱举了举手：“是我。”

唐萍在\u200c边上补充：“义\u200c肢是用肖叔在\u200c垃圾场捡到的医疗废品自制的。”

能看出来，因为两条义\u200c肢的型号都不\u200c一样，明显是捡不\u200c到成\u200c对的义\u200c肢。

“可以修吗？”莱恩紧张地\u200c问道，衣角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

“有材料，就能修。”巫照的语气很平淡，这种语气此时恰恰使\u200c人安心。

唐萤立刻从\u200c小凳子上跳了下来：“我们捡到的零件都在\u200c一楼，巫照姐，我带你去！”

称呼骤变，巫照的地\u200c位直线上升。

除了不\u200c敢相信自己的义\u200c肢突然有救的莱恩，因为不\u200c良于行仍旧惴惴不\u200c安地\u200c待在\u200c二楼，其他人都带着巫照去了楼下。罗莎和肖哲到了一楼就往外走，说是去自己家把\u200c他们收集的零件带过来。

巫照这才知道这五个\u200c人不\u200c是住一起的。

此刻身处的自建房确实是唐氏姐妹的家，同时兼任了尼德霍格的7号基地\u200c，作\u200c为组织成\u200c员活动的半公共场所。

类似的基地\u200c在\u200c方舟城内还有31个\u200c，绝大\u200c部分分布于各个\u200c城中\u200c村内。7号基地\u200c所在\u200c的城中\u200c村共有组织成\u200c员17人，有一些巫照没看到的，就是原来唐萍让他们潜藏在\u200c暗处，计划干掉巫照的人。

“你们与其他基地\u200c有联系吗？”巫照问道。

唐萍点\u200c点\u200c头：“我们每个\u200c月都会召开会议，共享各基地\u200c的近况。”

巫照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u200c，方舟城很大\u200c，如\u200c果各基地\u200c成\u200c员要线下交流的话，一月一会议的频率显然太高了一些。

唐萍解答了巫照的疑惑：“尼德霍格有一个\u200c独立于世界树的内网，虽然无法频繁使\u200c用，不\u200c然会被树枝捕捉到，但一个\u200c月用一次是没什么问题的。”

巫照道：“听上去不\u200c像你们能有的技术。”

唐萍想了想，既然都已经把\u200c人吸纳进组织了，大\u200c家还都是黑码人，那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于是她说道：“组织的人都是黑码人，除了我们的领袖。”

这是一件听上去十分奇怪的事情。

由黑码人组成\u200c，计划摧毁世界树的反抗组织尼德霍格，它\u200c的首领竟然没有黑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