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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魔头和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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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哥儿十八岁了还没说亲, 他妹妹都定给连哥儿了,他还是个光棍。

别人家的孩子中了秀才就立刻说了亲事,沛哥儿十六岁中秀才,十八岁中解元。他爹是侍郎, 他娘是郡主, 按理来说他的亲事应该不难才对。

但坏就坏在他以前年纪小没开窍,对陌生的女子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 比如人家给他妹妹取绰号, 他就把人家姑娘十天拉不出屎的事儿抖搂出去。有姑娘偷偷给他送东西,他直接又送还给人家。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 郑家大公子铁石心肠, 姑娘们背地里都叫他郑魔头。

郑魔头太可怕了,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要是得罪了他, 搞不好就被他把丑事抖搂出去了。

其实沛哥儿也就干了那么一回,人家欺负他妹妹, 他自然不能忍。但就那一回抖搂出去的内容太离谱,他的名声就有了点损伤。

沛哥儿毫不在意,他的心思暂时也不在成亲上头,他喜欢到处游历。在西北的时候, 他和枫哥儿一起把北边三省都跑遍了。后来回京没几天, 他跟着祖父母回了青州, 一边在河间省游历,一边顺带把秀才考到了手, 还考了第一名。

人家都在头悬梁锥刺股苦读, 他整天出去玩, 还能考第一, 让许多同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天分这个东西,嫉妒也没用。

等中了举人之后,沛哥儿在京城定居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他妹妹刚刚和连哥儿定亲。

本来长幼有序,福姐儿说等哥哥说亲之后再提她的事。

沛哥儿毫不在意地摆手,“莫要管我,我又不急。”

刘悦薇刚开始有些着急,郑颂贤劝她,“他自家不急,咱们急什么。有人开窍晚,旁人急也急不得。”

十八岁的解元郎,长得像挺拔的小白杨一样,多招人喜欢啊。姑娘们不敢献殷勤,丈母娘们都眼睛发红,要是能抢回去做女婿,多好啊。

虽然说有些不解风情,但说明是个正经人啊。郑大公子都十八岁了,身边干干净净的,那许多人家的子弟,才十四五岁,身边花红柳绿的,这倒是多情了,姑娘去了却要受委屈。

沛哥儿年龄大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硬邦邦地拒绝人家的好意。遇到妹妹的好姐妹们,他能微笑着打招呼,亲戚家的姑娘,他也会照看。

比如这天他去外祖母家里,遇到了回娘家的四姨。

刘悦兰嫁给了前吏部尚书庄大人的第七个孙子庄七郎,庄七郎的爹是庄大人的次子庄二老爷。庄二老爷年轻时才名很大,快要盖过他爹了,然而天妒英才,刚中了进士,一病没了。

庄二太太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留下庄七郎和他妹妹庄九姑娘。

庄七郎继承了他爹的聪慧,年纪轻轻就在科举场上大显身手,刚中了进士去了翰林。

刘文谦喜欢读书郎,庄大人告老之前,想给这个无依无靠的孙子拉个好岳家,亲自来求亲,刘文谦问过女儿后,痛快答应了亲事。

刘悦兰没有婆母,进门就当家,小姑子年幼,这几年一直是她在带着。连回娘家,她都会带着九姑娘。

九姑娘小名梅姐儿,真正人如其名,如梅花一般孤高。

因为自小没娘,俗人都讲究丧妇长女不娶,九姑娘的婚事就有些难办。而且,庄大人已经告老,庄家门第不如之前,九姑娘都熬到十六整岁了,还没嫁出去。

沛哥儿只是回来看望外祖母,顺带和二舅玩,碰到了四姨回家,自然要来行礼。

九姑娘是长辈,沛哥儿照着规矩,喊了声表姑。

郑大公子“凶名”在外,姑娘们都怕她。九姑娘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多的一句没说。

沛哥儿去找二舅,典哥儿正在捣鼓自己的兵书呢,见到外甥连连招手,“快来帮我整理书。”

沛哥儿笑,“二舅不是说要做陶朱公,怎么又要做将军了?”

典哥儿晃晃手里的书,“商场如战场,不懂兵法,怎么能赚钱。”

他对文武之道都没兴趣,偏偏喜欢行商,刘文谦也不反对,准备等他大些,再给他谋个差事。

甥舅两个说着闲话,典哥儿问沛哥儿,“你刚才看到庄家梅花没?”

沛哥儿楞了一下,“二舅说的是那位梅姑娘?”

典哥儿嘿嘿笑,“四姐姐整日发愁,倒不是嫌弃她在家里,就怕人家说她不尽心,对不起公婆。”

沛哥儿不置可否,“和咱们又没关系,二舅难道要把自己帖进去?”

典哥儿立刻拼命摇头,“那可不能,听说这位梅姑娘有才的很,我肚子里才几滴墨水,哪里经得住她考问。再说了,四姐姐嫁去了庄家,咱们这等人家,岂能换亲。”

沛哥儿也不当回事,很快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没过几天,沛哥儿去学堂,回来的路上无意中碰到了九姑娘在街头被人为难。

也不是什么大事,九姑娘自己用的笔墨纸砚一向都是自己亲自去挑选,她的墨没了,去了平日里常去的那家铺子,正好缺货,她就换了一家。

刚挑好一块,就被人抢了。九姑娘不想和人争论,又换了一块,谁知那人又和她抢。

九姑娘自然就不肯了,和那人据理力争起来。争了两句,也没个输赢。

沛哥儿刚好看见了,就抬脚进了铺子,见九姑娘满脸严肃,他抱拳喊了句表姑。

九姑娘只点了点头,“郑公子好。”

对面那是个泼皮,家里原来被庄大人治过,现在庄大人下台了,他见到庄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忍不住来挑衅一番。

沛哥儿背起双手,看着对面的人,“兄台何故为难一位姑娘?”

泼皮抬了抬下巴,“与你无关。”

沛哥儿笑了一声,“怎么会无关,这是在下的表姑,阁下这样为难我家亲戚,我岂能坐视不理。”

泼皮嘴硬,“怎么,郑家魔头也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了?”

沛哥儿脸上的笑容收了,“阁下意欲何为?若是说要这块磨,我看阁下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要了也无用,倒不如让给庄姑娘,也省得浪费了好东西。”

泼皮顿时恼羞成怒,“我拿回去怎么用是我的事儿,和你不相干。哟,郑公子今日定是要管闲事了?”

沛哥儿看了看这泼皮,转身对九姑娘道,“表姑先回家,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送表姑两块墨。”

九姑娘孤高惯了的人,岂能平白收人家的东西,立刻摇头,“多谢郑公子,墨我不要了。”

两个人都不想和这泼皮计较,先后出了铺子,沛哥儿临走前还看了那泼皮一眼。

出了铺子,九姑娘立刻告辞,“多谢郑公子,我先回去了。”

沛哥儿抱拳,“表姑慢走。”

等回家之后,沛哥儿果然让人送了两块墨去给九姑娘。

刘悦兰觉得奇怪,问小姑子,“沛哥儿怎么想着送墨给你?”

九姑娘从来没收过外男的东西,正不知所措,被嫂子一问,一向伶俐的口舌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丫头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刘悦兰大怒,什么无赖欺负她小姑子,当她是死的不成!

刘悦兰立刻让人去打听泼皮的事儿,见小姑子对着两块墨发呆,笑着对九姑娘道,“沛哥儿孝顺,时常给我们带一些外地的小玩意,既然给你两块墨,你收着就是。”

九姑娘只能收下了磨,那墨的品质非常好,比九姑娘之前用的都好了很多。

庄大人清廉,九姑娘自小无父无母,她的用度在京城闺秀圈里一直都不算太好。好在庄家是清贵之家,以书香继世,吃穿差些反倒显得不一般。

九姑娘觉得白收了人家的墨,总得有些回礼才行。但送什么回礼呢,九姑娘想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要送什么。

郑公子什么都不缺,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女红绣活不方便送,书画字迹,未免显得孟浪。

九姑娘想了好久,把自己种的一株君子兰托人回给了沛哥儿。

都说郑公子是个魔王,对姑娘们不假辞色,九姑娘觉得这大抵都是流言。就像她自己,许多人都说她孤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孤高了。她只是喜欢看书而已,顺带写字做文章。但她同样也在学习女红厨艺啊。因为她没娘,就被人风言风语,说她整天诗啊干啊的,不是贤妻良母的人选。

兰花是刘悦兰送来的,说是她家小姑子感谢沛哥儿的回礼。

刘悦薇有些奇怪,拉着小妹妹问,“怎么沛哥儿和你家姑娘还搭上话了?”

刘悦兰笑眯眯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刘悦薇只是一笑,“总算是大了,懂事了,知道照顾亲戚家的姑娘。”

刘悦兰替外甥辩白,“我们沛哥儿什么时候不懂事了,读书这样好,洁身自好,孝顺父母长辈,爱护弟弟妹妹。典哥儿说是他舅舅,出门了都是他在照顾典哥儿。这么好的孩子,二姐姐还不知足。”

刘悦薇笑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谦虚一下,我自己的儿子我难道不喜欢,我心里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嘴上总不好意思说出来么。”

姐妹两个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沛哥儿收到兰花时有些发愣,他收到过姑娘们的手帕、荷包,连诗句都有过,兰花还是头一次呢。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铺子里,九姑娘极力隐忍的神情。遇到泼皮,她并没有哭哭啼啼,而是据理力争。发现对方不讲道理,索性转身而去。

沛哥儿摸了摸兰花的叶子,她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吧。虽然有了四姨照看,但四姨嫁过去时,她已经好大了。而且看她的样子,肯定不是个轻易肯接受嫂子馈赠的人。和妹妹比起来,她似乎真的像一株梅花,一直在忍受严寒,却用倔强的姿态告诉所有人,她不在乎。

沛哥儿想了想,在自己屋里翻了半天,把他珍藏的几本孤本、上好的墨锭和纸张和毛笔,找了一包打包好,然后去他娘屋里找四姨。

刘悦兰看着一包东西有些目瞪口呆,“沛哥儿,你这是甚个意思?”

沛哥儿笑道,“四姨,这些我都用不上了。庄表姑送我一株兰花,我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能回礼,这些笔墨纸砚请四姨转交给表姑,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表姑有才,拿去也能用得上。”

嗐,辈分之差真是个好东西。沛哥儿堂而皇之包了一包东西送给表姑,孝敬长辈,多好的孩子啊!

刘悦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替小姑子收了。刘悦薇更是笑眯眯的,还说儿子懂事。

九姑娘收到一包东西后,眉头皱的死紧,她好不容易用兰花还完了人情,怎么这个人又送了东西过来?我要不要继续还情?可她没有东西可以送了。

丫头跟着九姑娘也是个识货的,打开包袱一看,立刻惊呼起来,“姑娘,这可都是好东西呢!郑公子真大方!”

九姑娘的手指在笔杆子上捏了捏,“总是收人家的东西,这样可怎生是好。”

丫头转了转眼珠子,“姑娘,您是长辈,晚辈的孝敬您先收着,回头再想办法也行。”

九姑娘没办法,只能收了一堆的笔墨纸砚。她本来不准备用的,丫头自作主张给她用了,发现郑公子的东西真好啊,比姑娘往常用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好多了。

七奶奶没过门之前,庄家教导孩子本就严厉,她们姑娘只能领着简单的份礼,想买几张好些的纸,都要省好久,一根笔经常用秃了还在用。七奶奶过门了,姑娘的日子是好多了,但姑娘过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总觉得耽于享受会让人堕落。

九姑娘发现丫头存了这想法,立刻骂她,“简单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你莫要被富贵迷了眼,人家送的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岂能起了非分之想。”

丫头缩缩脖子,立刻老老实实的。

九姑娘用了沛哥儿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回礼,沛哥儿又送了些东西过来。这回送的是一些书籍,理由是自己看过了觉得好,拿来孝敬表姑。

刘悦薇还以为儿子开窍了,听见孝敬两个字,想把他拎回家打一顿。

九姑娘这下子彻底急了,我不想要你的东西!

沛哥儿觉得九姑娘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流言所误,送些好书给她看,让她再多一分书香之气,让那些传流言的人都赶紧闭嘴吧。

不得不说,沛哥儿一旦用心起来,很会投其所好。他送的东西,样样都是九姑娘喜欢的。但九姑娘一边很喜欢沛哥儿送的东西,一边又觉得我自过我的日子,不想要你来替我主张。

要是沛哥儿的表妹陆大妞在这里,对于九姑娘的心理她一句话就能总结好了,老子过的好不好,关你屁事!

但九姑娘一个粗字也不会说,在接二连三收到沛哥儿的礼物之后,她只能找机会和沛哥儿碰面了。

好在刘文谦的几个女儿之间来往密切,刘悦兰经常去姐姐家里串门子。她没有婆母,太婆婆早就过世,家里分家之后二房就是她当家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往常她出去走亲戚,小姑子都是叫了十次答应五六次,今日居然主动提起来要跟她一起出门。

刘悦兰带着九姑娘一起去了长乐郡主府,现在大家有时候也叫郑府,反正六部就这一个姓郑的,大家一提都知道。

姑嫂两个一起来了,刘悦薇带着女儿福姐儿一起招待妹妹。

刘悦兰拉着福姐儿爱抚了一通,刘悦薇也拉着外甥女一顿亲。九姑娘安静地坐在一边,面带微笑。

她很小的时候亲娘就没了,很少这样被长辈们拉在怀里亲热,她也不大习惯和人有接触。

刘悦薇看出这姑娘是有点孤僻,好在并不是个左性人,只是不大说闲话罢了。

姐妹两个说着家长里短,福姐儿把自己的零嘴端了过来,“表姑,妹妹,你们吃。”

九姑娘带着三岁的侄女妞妞一起吃了些点心,福姐儿笑眯眯地和她说话,从吃的穿的说到书本。说到最后,福姐儿还请九姑娘指点她写字。

刘悦兰想着家里也没人,晌午就留在姐姐家吃饭。

九姑娘一直安静地照顾侄女,和福姐儿一起说话。说到家务事,她什么都懂,说到诗文,她就懂得更多了。为了照顾福姐儿,她还故意说得浅显一些。

吃过了饭,刘悦兰又继续赖在姐姐家里。等到天快黑了,她想着丈夫快要回家了,赶紧带着女儿和小姑子回家。

九姑娘眼神里有点失望,仍旧乖顺地跟着嫂子回家。

在垂花门那里,迎头碰上了回家的沛哥儿。

沛哥儿见到她们,眼神有些意外,立刻抱拳行礼,“四姨,表姑。”

他还摸了摸妞妞的头。

刘悦兰和外甥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走,九姑娘忽然开口了,“郑公子。”

沛哥儿把妞妞抱了起来,“表姑叫我的名字就好。”

九姑娘顿时哑然,吭哧了半天喊出了人生最艰难的三个字,“沛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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