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淮猛然回頭，只見葉宣年蔫蔫地倒在林驊懷裡，感溫的唇釉也遮不住他唇上沒了血色的蒼白。

被水濺濕的頭髮粘在臉側，林驊單膝跪在溫泉水裡，一手摟著葉宣年，另一隻手抬起來颳了一下他貼在臉上的頭髮，柔聲說：「你泡太久了，是不是低血糖了？」

池淮往那邊走了兩步，停在離他們一米之外，看著葉宣年輕輕拉住林驊的一根手指，生硬地扯出一個笑，叫到：「林老師。」

他太久沒聽見過這個稱呼，池淮驟然轉身，拉著顧時往室內走。

葉宣年有些急了，猛咳兩下，「池老師！」

池淮頓住腳步，垂眸，還是沒有回頭。

葉宣年可能想做一個十分靈動俏皮的表情，但他沒什麼力氣，就連動一動臉上的肌肉都成了十分困難的行為，他僵硬地轉了一下眼珠，「我在小酒館給你留了一瓶酒，你今天回去的時候拿走唄，」他說兩句話要歇下來半天，還要再咳一會兒，池淮就背對著他等著，「不然我怕我忘了，不能給你送過去。」

池淮突然仰頭望天，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顧時在旁邊抿住了唇，和他牽著的手緊了緊。

「好，」池淮收回下巴，最終還是沒有回頭看一眼，「我們這就去拿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

「嗯。」

葉宣年艱難發出的聲音中帶著向上的語調，給池淮的感覺就是——他在很努力地開心了。

池淮紅著眼眶到室內換衣服，他裹著浴袍，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兩隻手抓著顧時的胳膊。

——葉宣年從來不會忘記給他送酒。

林驊在他頭上摸了兩下，葉宣年像只小貓一樣窩在他的懷裡，輕聲說：「林老師，」他頓了一下，喘了一口粗氣，「我有點兒疼。」

林驊想把他抱得緊一些，但想到他可能會更痛，於是又放鬆了些，但葉宣年卻主動湊上來，「別放開。」

他環抱著林驊，因為沒有力氣，只是虛虛地貼著，全靠著林驊把他往懷裡按。

而林驊又不敢太用力，葉宣年只能不停地叫他，直到兩個人中間再沒有任何縫隙。

葉宣年莫名疼得很爽，就像嘴裡的潰瘍，疼但還是讓人很想咬。

林驊把下巴擱在他頭頂上，葉宣年的臉貼在他心口處，頭跟著他的心跳慢慢起伏，疼痛也一陣一陣像這心跳一樣往葉宣年身上扎。

扎得他鮮血淋漓，剖開破爛的血肉之後挖出裡面一塊晶瑩剔透的心。

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

兩天後池淮再和顧時到山上去的時候，手裡提著一瓶酒。池淮歪頭對著那瓶酒笑，然後拍著顧時打趣道：「這小孩兒，明明和我關係更好，怎麼還給我留你喜歡的桂花酒？」

而後會得到顧時得意的回答：「說明還是我對他更好，他記得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