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老式木門是擋不住聲的。
余松吾恨鐵不成鋼的斥聲伴隨著鞭聲鑽到席澍耳中。
「你簡直是有辱家門,怎麼敢和澍兒生那種情愫!」
「爹,為什麼不可以,現在是新時代了,我不想跟大哥一樣盲婚啞嫁,我跟阿澍是真心的,我們可以不要孩子不結婚。」
「放肆!」又是鞭聲。
余松吾這個硬了一輩子的男人,聲中竟帶了些哽咽。
「兒啊,席澍父親當年把我從死人堆里救出來,我與他是刎頸之交啊。而今他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你怎可因一已之私就斷了他的後代。人這一輩子,橫貫在愛情上面的有家國,有人命,懂嗎?晏兒。」
從門縫中,席澍窺到,余晏跪在地上本倔強撐直的背脊驀然垂敗下來,他把頭無力地靠在父親身上。
余松吾面上滿是心疼與憐惜,撫上兒子單薄的身子,說:「我知道這很苦,但是兒啊,你得撐住。」
「父親母親永遠在你身後。」
席澍沒有走進去,因為他知道一旦進去了,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余家十年養育之恩,亂世庇護之情,結草銜環難報,乾爹說得對,人不能這麼自私的。
他轉身向遠方去了。
歲月悄然無聲,一轉眼就是四年。
大爭之世,餓殍遍地,往前有無數先輩前仆後繼拋頭顱,往後國家前路未知,上下求索四個字久久糾纏於他們這輩人心底。
但當他站到余晏面前時,難得如同毛頭小子一般惴惴不安起來。
「阿晏,我要去參軍了,你畢業之後呢。」
余晏半晌沒有回答,他目光勾勒著席澍。四年軍校生活,他的臂膀寬厚了,身高又拔了些,是威風堂堂的指揮官。
緩緩道:「父親讓我畢業後回西京,主持後勤事務。」
「好。」席澍啞了聲,就靜靜地和余晏對視著,兩人眼底皆閃動著未知的光。
他知道,余晏是支持他的,這世上沒有比他們更懂彼此的了,
他的理想,所要追求新世界,就必須要付出,哪怕流血和犧牲,而余晏也是如此。
·
軍隊的生活枯燥乏味,席澍每年能回西京的次數寥寥,最期待的就是收到家書,連同僚都調侃他和家中親密,天天寄信收信。
最後一次收到余晏的信時,那是在1931年的10月。
他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跟幾位同僚圍著地形圖討論下一步該如何行軍。距離他寄信時僅僅一月,形式急轉直下,彈藥、糧草、兵丁皆嚴重不足。
所有人臉上都愁雲密布,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等他的下屬把信送到手中時,席澍呆呆注視了這封信良久,有些不敢打開,他怕一看到那人的字,讓堅定的心軟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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