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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梨涡绽放在光亮下,令陈郁不住地心颤。

陈郁记不清自己是何时从回忆中抽离的,只记得思绪清明时,眼角已经留下了泪痕。

处理完公司的事已经很晚了,她的心口闷闷的,眉心也在隐隐作痛。

陈郁枕着小臂,在书桌前休息了片刻,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浅眠。

入睡前,她的思绪有些乱,连带着梦境也有些混乱。

现实和梦境交织着,略显荒诞。

她梦到了纪惜桐坐在她的车上,制止了她抽烟。她们一起来到医院,送了纪母最后一程。

梦里的纪惜桐并没有哭。

她很平静地接受了一切,由陈郁牵着走完了医院和葬礼的所有流程。

陈郁带她回家时,纪惜桐却顿住了脚步,望着她的眼眸充满了眷念和不舍。

“我只是带妈妈离开。”

纪惜桐的话被风吹散了,陈郁亦被风吹醒了。

办公前,陈郁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打开了书房的窗。夜里雨停了,风却起了,凉意飘了进来,吹走了陈郁的睡意。

天蒙蒙亮了,边际处泛起了鱼肚白。

陈郁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挑了身衣服到盥洗间去。

从这里驱车到墓园,至少需要两小时。陈郁默算了下时间,换好衣物便出发了。

早晨的天和昨日的傍晚一样阴蒙。

陈郁在最早开始营业的花店里精心挑选了几朵百日菊放在了副驾驶上。

到达墓园时,她取下了花束,走过潮湿的小道,来到心爱的人长眠之处。

天又落雨了,枯黄的叶被风卷着落满了墓碑。

陈郁轻轻拂去了他们,单膝半跪着放下了花束。

再直起身时,衣领已经被雨打湿了。

“惜桐。”陈郁喃喃道,“妈妈走了。”

黑色墓碑上的人绽着梨涡,笑靥如花,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相片没有掉色,同十年前的没什么差别。

凉风吹红了陈郁的眼眶,她的眼睛涩得难受,怎样都无法摆脱这种被难过灼烧着的感觉。

“公司扩大了,换了位置。”陈郁缓缓道,“为了通勤方便一点,我也搬了家。”

沉默了良久,陈郁道:“我每天都用很多事情填充时间。”

“可越是这样,我越想你。”

鼻尖的酸涩感愈发清晰了,陈郁喉头略有些发哽。

“我好累。”

“很想好好休息一次了。”

陈郁温热的掌心覆上了冰凉的墓碑。

她深深地凝望着绽着梨涡的人,用轻似耳语的音量温柔道:

“等交接完,一切就好了。”

百日菊纯白的花瓣随风摇曳,像是轻巧的颔首。

作者有话说:

HE、有重生内容、前期状态一人一鬼

感谢支持(˙▽˙)

第2章

◎“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吧?”◎

纪母下葬那天,天恰好放晴。

纪家表亲遵照她生前的嘱托,葬礼一切从简。

一袭黑衣的陈郁提早了十分钟到场,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小辈们没见过陈郁,对于长辈们心照不宣一齐来迎接的这个人很是陌生。

落下了棺椁,念完了悼词,亲友们做完了最后的悼念,葬礼便结束了。

聚拢不久的人群散开了,除了墓园里多出了几捧埋下故人的新土,一切都归于往日的宁静。

司机已经等候多时,等陈郁行近了,便拉开了车门。

“陈总。”

陈郁脚步顿住,转身看到一张陌生面孔。

张律师快步上前,掌心落于胸前别的白花,低低道:“节哀。”

陈郁这几天都没休息好,面上虽带着妆,细心的人仍能看出她的憔悴。

她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张律师的话。

“郑女士生前立好了遗嘱,委托我来找您。”

说着,张律师递上了一方文件袋。

陈郁粗略翻看了下,抬眸道:“她将房产赠给我了?”

“是的。”张律师道,“公证的时候亲属都是在场的。”

“作为受赠人,我需要做什么。”陈郁封好了文件袋,问道。

“没有什么麻烦的程序了……”

张律师简洁地解释了下受赠程序就离开了。

陈郁捏着文件袋上车,一边翻看一边揉着眉心。

纪母将房产赠给她,确实在陈郁意料之外。

纪惜桐还在时,她们就没有得到纪家父母的承认。这么多年来,她和纪惜桐的父母一直保持着距离,平日里从不打扰,只是在纪家父母需要的时给予一些必要的照料。

陈郁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道德品质高尚的人。

她只是觉得,纪惜桐是希望自己能够照料他们的。

另外她还藏着私心:

以后和纪惜桐有关的人会越来越少,甚至连有关于纪惜桐记忆的人也会消失。

如果可以,陈郁希望有人能够永远记住她。

窗外的风景逐渐由葱郁疏朗的树木变换成高耸的建筑,陈郁的思绪也逐渐飘远了。

尘封的记忆变得鲜活起来,一幕幕涌来的画面取代了车窗外的风景。

她和纪惜桐没挑明关系的那段时间,纪母对她是很热情的,许多时候都拿她和纪惜桐比较,夸她的好,挑纪惜桐的错。

那时候的她们对未知的前路是期待的,天真地以为只要相处久了,纪家父母就会接纳她们。

事实却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陈郁记得,那时候她们的公司刚起步,发展的苗头很不错。年底时,她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也更有底气和父母挑明她们之间那层更为亲密的关系。

她们驱车回纪家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回来时却下起了阴濛濛的雨,车辆也因为故障,暂时停靠在了荒无人烟的国道边。

陈郁心里憋着气,愤懑和委屈交杂着,闷得她很难受。

她不等纪惜桐撑伞,淋着雨下车查探情况。

纪惜桐比她矮些,为了给她遮住雨点,将伞撑得更高,淋湿了自己的背脊。

“我们不清楚这些汽车原理,打电话找人来拖车就好了,不要淋雨了——”

密集的雨点打散了纪惜桐的声音,陈郁偏首去看她,眼眶红红的。

“听话,我们回车上去。”纪惜桐说。

憋着气的陈郁充耳不闻,甚至腾出手,将头顶的伞推了回去。

晚冬的雨很寒,只一会功夫,陈郁身上的温度就被全部抽走了。

纪惜桐知道她很难过,微抿着唇,牵住了她的衣角,幅度很小的轻晃了几下。

她的眼眸因为心疼微烁着光点,陈郁的身影缩成了小小一团藏在深处,被泪光覆着。

所有的不忿和委屈都在那一刻消散了,陈郁转身抱住了她,面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纪惜桐丢掉了伞,在大雨里回拥住了她,温热的泪落到了她冰凉的脖颈处。

她们都好委屈,都好难过,在寒冬的冷雨里依偎着,成了彼此的唯一。

回到车上,两人都湿漉漉的。

纪惜桐更是被冻得鼻尖发红,嘴唇泛白。

她平日里很少掉眼泪,这次却怎么也收不住了——除了委屈和难过,她更在意陈郁因为她受到母亲的羞辱。

陈郁打完电话,纪惜桐正背着她掉眼泪,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她撑起身,凑近了安慰纪惜桐,纪惜桐也转过身圈住了她的脖颈。

陈郁沿着她的眉眼,一路亲吻到鼻尖,再往下时,陈郁听到了纪惜桐很低很低的声音。

她在说,对不起。

……

“陈总,到了。”

车辆平稳地停在了茗苑住宅前,司机见她靠着车座不说话,轻声提醒道。

陈郁的指节抵着文件袋,阖眸静坐了片刻才压下了心底的酸楚。

短暂休息的半分钟,思绪归位,陈郁推开车门,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姐,你终于回来了。”

陈聆推开院门,快步走到陈郁身边,挽住了她的臂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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