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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隨老夫去南嶺玩幾天好嘛?」

我回頭看著父皇,父皇卻轉開了目光。母親卻走過來,冷靜地說:「帶我一起走。」父皇似乎搖搖欲墜,挪開嘴唇想說什麼,可終究沒有出聲。太師哈哈一笑:「那請夫人也一起上路吧。」

就這樣母親和我來到了南嶺,春去秋來,已經整整八年過去。

伺候我們的侍女永遠是她們兩個。下頜很寬,身材微腫的叫秋實,另一個眼下有顆痣,走路很妖嬈,名字叫春葉。她們都不和我說話,似幽靈般飄來盪去。我初到的幾月受驚過度,晚上總是尿床。第二日春葉掀開被子,就捏著鼻子叫:「啊呀——」幾次後,她就特別怨恨我,偶爾瞟我一眼,連帶那顆痣都會扭動著表示它也恨我。

相比之下秋實為人敦厚多了。我從煉房出來後,渾身脫水,腳尖打顫。母親作勢教訓了我幾句,轉身時卻偷偷拭淚。那日晚上秋實做了鯽魚湯,拍著我的背,一勺勺餵進去。第二天吃小羊腿喝羊奶,第三天吃稠稠的糯米糕,吃得我以為又回到了中丘,我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可等我身體好了後向她道謝,她又板起臉,突著下頜嚇唬人,仿佛前幾天的事不是她做的一樣。

我們在南嶺的生活如隱士般銷聲匿跡,因為已沒人需要我們。南嶺拿到了他們要的東西,五座城池和背後連綿的煤礦,他們還強勢駐軍位於交界線的鄴城,將中丘百姓漸漸遷走。而父皇呢,我們被軟禁的第二年,他就去世了。我的叔父登基,當然是經過南嶺朝廷點頭的。無人來請旨將我索回,當然南嶺也無人送我回去。到此,我真成了遺世孤鳥,生死無人問津了。

這段灰暗的成長期讓我變得沉默寡言。母親總是讓我讀很多書,讀得我頭痛欲裂。只有午後的兩個時辰是舒暢的,我可以同游栗騎馬遊獵,可以擺脫四周如鬼魅般的監視。我發覺自己並無舞刀弄劍的天賦,站在身型練達的南嶺男子中間好像一個喬裝改扮的女人。好在我的射術不錯,又喜歡騎馬,這幾年總算把微駝的背挺直了。有一年除夕,南嶺王一定要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個雜技,我拿著弓對準靶心,卻一箭射死了一旁亂吠的狗。那是惠公主的愛犬,她當即哭鬧不休,一定拿箭射死我。那幫小人為尋開心,就把我捆在柱子上。公主根本拉不開弓,換了好幾副,才眯著眼瞄準我的臉。我似乎聽到母親在一旁重重的呼吸聲,游栗緊握的拳頭咯吱作響。結果,第一箭只射到半程就掉下來。她又拔出第二支,恰好侍郎的公子在一旁,笑眯眯說:「公主,把胳膊抬高點,這樣才使得上力氣。」他剛要伸手靠近,那惠公主就翻臉罵道:「滾,離我遠點。」

那時滿朝文武似乎都在議事,無人關心公主的射術。惠公主是南嶺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我在南嶺見過最漂亮的少女,乍看之下我見憂憐,誰也不忍心去傷她半毫。可她瞄準我時,漆黑的眼珠四下一溜,像只狡猾的狐狸。

小狐狸終於放了弓箭,蹦到了我的面前。她拿弓提起我的下顎,輕巧說道:「以後你就做我的人靶子,等著我一箭射掉你的眼珠子。」我只好回答:「公主,以你的資質,還要好好練習。」

她像是吃了一驚,轉而又笑道:「做囚犯還這麼囂張,難怪父王說你戾氣未除。拿鏡子照照自己,多像山谷里夜行的餓狼。還有啊,今天你殺了我的狗,我也要殺了你的。」

我心想我哪有養狗,她卻一側身,對不遠處的游栗叫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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