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搜索了很久,接著帶出一排男丁。那些家丁都是同樣打扮,灰格襖黑綿褲,幞頭束髮。站在中間的阮大人伸出一手,展開兩幅面相圖,叫人把他們的臉一個個扳正,好讓他核對。
「殷憂昌,」他指著人像,「去年冬天他就混跡廬江郡,我幸苦搜捕多日,終於可以下懲逆賊上稟中殿。」
原來如此,他這番布置,是為了搜捕雪巢逆臣。只是兩位為逝去的家人而憤懣不平的老人,並且事隔多年,需要如此鏗鏘轟鳴般地拘捕嗎。
「銬起來。」小個子郡守命令。他對著一位兩鬢雪白又瑟瑟發抖的老伯校驗,好似核對貨品真偽一般。
萬家針趴在地上懇求:「阮兄弟,他們只是在我家幫傭的佃戶,在本地有正經戶籍,不是流寇逆賊。您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吧。萬家莊有幾副流芳繡品在庫,你賣我這個人情,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這些話讓阮郡守更為嚴厲:「老貨,你窩藏逆黨,膽大包天,如今還敢行賄?今天第一個拿你開刀。」
我頓時緊張起來,他們不過堂審就要當場行兇?而且,那位郡守對萬老爺的惡意比對他口中的逆黨更甚。
「這只手已經斷了,不如砍掉,將來也不必拿繡花針了。」
真有人舉起刀,而萬家針那隻脫臼的手臂被架到白玉台上。他們的位置正好在我視線下方。
「他們是來真的。」郭池悄聲說。
郡守卻拾起茶杯,悠悠說道:「先砍掉一隻手,罰你窩藏之罪。再發送到前橋閣,審審有沒有和那些人沆瀣一氣。」
下方的刀刃反射出萬家針的驚恐,我踢開石門,郭池從上方的石洞一躍而下。所以人都驚呆了,他一腳朝舉刀人的膝蓋踢去。
在片刻的靜默後,不知誰說了句:「逆黨來了。」
這下大屋內十幾個官兵立刻列陣提槍,將我和郭池圍在中間。裡面有人朝外吹哨,前門頓時湧進更多人,幾十隻弓箭嗖嗖對準我們。
等到阮大人反應過來,臉上竟露出興奮的表情,他大聲喝道:「萬家針,你好大的膽子。私自圈養府兵,這下不死也廢了。」
萬家針沒料到我這麼衝動,他支著搖擺的身子,朝所有人喊道:「不要發箭,大家不要輕舉妄動。」
阮郡守一把揪住他:「這些人是誰?」
我朝郭池示意,他隨即拿出腰牌:「鄴城邊防大營令牌。我們是王琮將軍的朋友,跟他來拜訪萬老爺。」
萬家針連忙補充:「上個月我去鄴城牽線一宗生意,遇見阿琮和他幾個朋友,正好遇上過節,我就請他們幾個回來吃酒。他們不是逆賊。阮兄弟,切莫傷及無辜。」
面前的郡守沒有審視令牌,他的表情很冷漠。那是我回到中丘後,第一次見到鄴城之外的執事朝官。他站在我面前,四五十歲的年紀,身板干扁,像是營養被吸乾一樣。一對老鼠般的眼睛冷漠又機巧,嘴唇上蓄著兩撇小鬍子,要打要殺時,那鬍子就激動得一聳一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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