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上一層汗。有人用熱水輕輕擦拭, 又幫忙換了身衣裳,我囈語幾聲,自己也沒聽清說什麼。
鄭未薔是聰明人, 只提出單獨關押大妃。至於平康王爺,他是皇室血脈,輪不到他來管。同樣流著鐵麒麟的血,王爺和長豐不同。他有對曖昧不明的褐色眼珠,無辜地放大,眼底的顏色,仿佛攪動後渾濁的水,冷冰冰瞪著眾人。而大妃緊咬牙槽,無措又無語,像做錯事的孩子。她在等他的示意。於是他的目光更漠然,敲一敲自己的輪椅,說他要回家了。
木輪軸發出噪音。到我身旁,他突然捏住我的手,又濕又粘。空洞的眼珠,朝我古怪一笑,又拉起手背重重親一下。金士榮抬起手,卻被老丞相阻止。後來鄭伯伯說,王爺能走,但事關重大,大妃情留步。他都沒有回頭。木輪咯吱聲漸漸遠去。
日月背離,骨肉相殺。有人說了這個。
元縐走去,揚手扇他一巴掌,自己筆直跪到地上。主上犯錯,臣子皆是罪人,眾臣自今日起,晌午烈日,都去跪青璃瓦。羽林衛見這架勢,個個呆頭呆腦,只好偃旗息鼓。這場鬧劇才收場。
小月,他們都認為我和單立害了長豐。冤枉我倒沒什麼,可單立惹上嫌疑,必定坐不穩中殿。我不希望他像長豐一樣,被人質疑得位不正。如今雍州沒落,家族無人,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翻過身,嗓子清爽些。尤七說,這陣子我常暈倒,所以不讓我出門。去完大都府後,也許我又暈過去了,醒來便躺在床上。
「七爺爺…」他翹著二郎腿,背靠床柱,一隻手給我號脈呢。見我醒了,另一隻手翻我的眼皮。
我抬起脖子望了望。
他就說,元家小姐和阿楚照顧我幾天,終於等我退燒,她們睡覺去了。
我沒找她們。郭池在哪?
七爺爺從喉嚨中嗆一下:「三小姐,你可答應我什麼?管什麼閒事。少全老弟在天上怪我呢。」
我怎麼老是暈倒呢?
他就念叨:「不吃飯也不睡覺,當然會暈倒。」
「等過幾天,」他吹一口菸袋,對我笑,「跟爺爺去南方逛逛,春夏時光,南邊都是花兒和俏姑娘。」
天蒙蒙亮,有人推門張望。姑奶奶有個外嫁的女兒,小名春兒,我和阿楚就喚春姨。剛來鎮國公府那陣子,我老嫌棄她又懶又邋遢,等相熟了,才發現她更懶更邋遢。她和金士榮生了個女兒,與她母親不同,這個女孩是鬼靈精。
「小冰姐姐,洗臉水來了。」鬼靈精端著銅盆,絞乾面巾,殷勤伺候我。
「小冰姐姐怎麼能去南方?」她朝尤七使鬼臉,皺起黃黃的麵皮,細眼兔牙,神情像足她老爹,「等主君哥哥回來,他們要成親的。」
誰是你的哥哥姐姐。我忍不住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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