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條伏在桌邊,認真地觀察。她覺得不如換一個人的血試試。她撩起自己的袖子,說她是孩子的母親。
單立卻說:「小冰,你來試試。」
尤七笑道:「此花在中土培育千年,不知誰的血,能使它變回初始的華彩。」
他望著我,我有這個本事麼?凝視面前玉雪泠泠的花骨朵,無論種在雍州,或者移植入宮,我都不曾在意。叔父很少提起它們,小月偶爾剪一支養在水裡玩。京都城內更沒人在意。從前南宮氏強盛,每年賜花,當作吉祥物賜給忠勇世家。如今家族沒落,沒有人願意繼續這麼做了。只有單立認為它能治好我的病,苦心折了給我吃。可尤七提過,這花只是普通藥材,不過溫神補氣。我認真吃藥,並沒見奇效,只為使單立高興。
如今大家卻指望著此花能救孩子,能夠起死回生。摸摸孩子的額頭,這時孩子睜開眼,小腿蹬一下,我清楚感知,他和他的母親一樣,在努力求生。我露出手臂,單立說他來。用一柄小刀切了口子,鮮血汩汩流出,水晶瓶染得通紅。瞅一眼那株冷漠的雪蓮,你伴隨我的族人千年,希望我的血能換回你褪去的顏色,延續鐵麒麟的血脈。
白條很緊張,眼見又一瓶血緩緩滴入,她緊張得攥緊拳頭。
「怎麼樣?」單立和我一起問。
那層冰封的雪紋絲不動,更糟糕的是,黑土給過多的血浸淫,花莖無法支撐,漸漸蔫壞了朝一處傾斜。
尤七竟有些戲謔:「小冰,它不要你的血。」
而單立抱住我,胸膛痛苦地起伏。
我揚起下巴,既然這樣,不如把這要命的花碾碎了,同我倆的血一起攪拌,直接餵給孩子吃。
突然白條奪過那柄刀,狠狠朝手腕划過,頓時血濺得到處都是。這個女人可真厲害。
她喊道:「你們眼裡沒有別人嗎?我是孩子的母親。」
單立連忙按住她的手腕,尤七去找止血的藥粉。她剛剛生產完,又被如此痛苦折騰一番,此刻近乎要厥過去。
我發覺單立很關心她,自己走到一邊。那娃娃又睜開眼,他是在朝我笑麼,還是在嘲笑我?我本來就不太相信古方,反正宮裡多的是老參靈芝,你流再多的血,我也能補回來。大概孩子聽見我的心聲,皺著臉皮哭起來。哭得哼哼唧唧,尤七聽見他求救了,他說他很久沒哭,或許這是好事。
這晚過得真累。此刻接近日出,蠟燭快燒滅,誰也沒心思管。窗戶紙透出一絲白光,我覺得屋裡氣味太濃,就推開了窗格。微弱的晨曦劃破沉寂,倏然一晃,圓桌的那株雪蓮突然呈透明色,只有一瞬間,花莖內的筋絡吸足血,根根筋脈變得通紅,爾後又如吹了氣猛地漲開。我走近些,揉揉眼睛,晨光照滿室,花莖已恢復纖細,再潑些水,露珠到處滾動,反射著五彩華光。
單立也看見了,他同我一樣震驚。雪蓮的根莖處,分明濺到了白條的血。紗布上還有她的血,刮下一些,再滴入根莖,沒過一會兒,花瓣吸足養分,開得鮮艷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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