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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說的哪裡話?」溫語梁打趣道,「都是我的親學生,我一視同仁地歡迎,就看你們嫌不嫌棄了……好了好了,我們別在這站著,趕快上去吧。」

聞途側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老師您先請。」

上樓入座,聞途吩咐服務員上菜,便和溫語梁漫談起來。

溫語梁性格隨和,語氣談吐溫柔而知性,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她問起十里街的案子,聞途表情沉了幾分:「這個案子挺讓我頭疼的,目前案件的焦點是正當防衛的時間條件,我檢索了一些類案,各地法院的判定如出一轍,因此我在考慮要不要放棄無罪辯護。」

溫語梁說:「目前檢方掌握了哪些證據?」

聞途大致列舉,而後看到溫語梁眉頭緊鎖,他說:「老師,您也覺得不太好辦嗎?」

溫語梁答:「司法實踐中認定正當防衛是相當困難的,一旦造成死亡結果,法院就會提高警惕,為防止被害人家屬鬧訪,以及考慮到社會影響,法院往往會把符合要求的防衛行為認定為犯罪。」

旁邊的秦徽說:「全國的無罪判決率不到萬分之五,想得到法院的寬容不是易事。」

聞途點點頭,溫語梁又道:「大多數律師不敢做無罪辯護,怕風險,怕麻煩,但我向來都建議學生,作為律師分析案子,一定要先設立無罪辯護思維,刑事辯護的邊界是什麼?那就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窮盡一切手段去保障被告的權利。

「我們之所以要首先考慮無罪,依賴於一種『戰略性威懾理論』,通過程度最深的『無罪』來降低判決原本的下限,為法官裁量拓展空間,通過反駁、辯論以製造一系列爭議點來給法官施加壓力,就算判不了無罪,也會從輕處理。」[1]

「嗯,我明白,如果有思路,我會堅持無罪辯護。」聞途說,「但目前的麻煩是找不到突破口。」

溫語梁道:「小聞,我現在問幾個問題,你仔細想一想,檢方給出的監控視頻,就一定能證明被害人暈過去了嗎?正當防衛中的舉證責任是怎樣的?以及,最根本的問題,立法者設立正當防衛的初衷何在?」

老師的提醒點到為止,聞途垂下眼睛,陷入沉思。

「你要知道,檢方和你是對立面,不要期待檢察官能和你共情,也不要輕易認同檢察官的看法,對方提出的每個細節,能從根本上除的我們絕不能去迎合,否則就會被對方的思路帶偏。」

聞途想了想回答:「老師以前講過『破而後立』的思想,但在實踐中我不太擅長運用,可能我還是少了一些膽量。」

溫語梁莞爾一笑道:「『破』不是顛覆性的,再嚴謹的證據鏈條也會百密一疏,在於你能不能發現,像我以前總說的,我們要學會拆分證據,如果一條證據鏈是A、C、E,就要注入新的證據、新的細節把它擴充為ABCDE,只要你能找到疏漏,能切斷其中的BC或者CD之間的聯繫,你就可能成功。」[2]

聞途眼裡閃過一道光,他瞬間覺得醍醐灌頂。

「我辦案件時一直堅信一句話,凡事不是因為有希望才堅持,而是堅持了才會有希望,你可能面對很對非議,可能所有人都不看好你,覺得你一定會失敗,但往往這個時候你更要堅持。我們刑辯工作者都應該有這種信念,很多時候不是因為案件太難,而是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

聞途沉重地點了一下頭:「老師,謝謝您,我會好好考慮的。」

溫語梁最近身體不好,吃完飯聞途就讓她早些回家休息,告別後,聞途目送著她的轎車消失進街道的車流,轉身迎上秦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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