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老侯爺嘴上說視我為半子,可實際上當我是個透明人,從不管教訓養我,他甚至心情不好的時候時常暴打我一頓撒氣,他這般對我,因而府中僕婢媚上欺下,也時常排擠苛待我。」
「後來臣十六歲離開鎮遠侯府,入了錦衣衛,一路艱苦地朝上爬,經歷過無數次的刀光劍影,生死一線,腥風血雨,終於爬上了千戶之位。」
「臣成為千戶後不久,在獵場刺客暗殺一事當中,以身護主,距離心臟一寸的距離中了劍鏃,身受重傷差點死去,那一回臣因救聖駕有功,第一次得到了聖人的青眼。」
「再後來,聖人一路提攜扶持,教臣權術心術,陰謀陽謀,還默許臣搜羅前任指揮使的一些足以致命的罪證,提拔臣成為現任的指揮使,臣這才有了今天的無限風光。」
「可聖人雖然願意指點臣,教養臣,可卻是像主人對家畜那般的飼養。」
「聖人會在臣違逆他的聖意的時候,狠狠地敲打臣,臣剛榮升錦衣衛指揮使的時候,有一回得意忘形,竟然在派具體誰去北地賑災這件事上試圖左右聖意,便被狠罰了十鞭。」
「那十鞭抽在背上,鞭鞭見血,可是鑽心的疼啊,要知道,臣自從成了千戶,除了救駕中箭那一回,就不曾受過半點傷,不曾流過一滴血了。」
靳星淵小時候是很活潑很開朗健談的一個人,可後來的重重逢厄,導致了他一點一點地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此刻,他卻是難得的想要同前太子殿下敘敘舊。
靳星淵的星眸的黑眼珠子一轉,他的眉眼好似覆蓋著一層頑固不化的冰霜,笑著沉吟道:「所以啊,臣很艷羨前太子殿下您,如此草包的一個人,同廢物一般,聖人居然一心一意地想要將帝位傳給你。」
「你卻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不甘心,弒君弒父,事情一朝敗露了,聖人居然還拿臣作筏子,讓你去守皇陵,多麼輕飄飄地處置啊。」
「聖人還親口囑咐臣抹乾淨你曾試圖投毒殺父,弒君奪位的一切證據,不管是物證,還是認證。」
「前太子殿下,臣覺得你的三弟袁屹海這般善於權術卻又心善,善於陽謀卻又正直,是個如此驚才絕艷的妙人兒。因而臣對不受君父半點疼寵的三皇子頗有幾分欣賞高看,也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顧影自憐,因此,臣愈發的討厭你了。」
「前太子殿下,明日你就要啟程去皇陵了,從此山高水遠,還請殿下千萬要保重身體,日日在皇陵內吃齋念佛,焚香禱告,日日後悔自己曾經干下怎樣的蠢事吧。」
靳星淵說罷,轉身就走,他一道緋色飛魚服的身形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錦衣衛詔獄的門口。
靳星淵點了卯,便出了錦衣衛,一人一馬,策馬揚鞭,一騎絕塵地朝著甜水巷狂奔而去,身後一片馬蹄踏出的塵囂。
在暮色四合時分,他奔向甜水巷,奔向一片金色的天光處。
甜水巷。
夜色無邊,烏鴉羽毛還要黑上三分的漆黑夜空中,星羅棋布,眾星拱著一輪彎月,月色朦朧,冷泠月光灑在院中,灑下一片清輝。
淨房內,沐浴用的大木桶中,蘇皎皎整個人浸泡在暖乎乎的冒著熱氣的水中,只露出一個紅撲撲的臉蛋,以及比凜冬的大雪還要白上三分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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