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飯局上,唐納言調了靜音,一直都懶得理睬。
這會兒到了家,他洗過澡,靜靜坐了會兒,才給對方撥過去。
江宏坤等了一個晚上,很快就接了:「唐主任,可算接到您電話了。」
「不好意思,江總。」唐納言的手搭在窗台邊,語調沒什麼起伏地說:「和幾個老朋友在吃飯,一直沒看手機。」
這當然是一句客套話,江宏坤也聽得出。
但那頭勻緩的語速,配上一句恭維式的江總,誰又能不領情呢?
再者說,唐納言是夏治功身邊最得力的人,某種程度上,他的態度就是幾位領導的態度。夏董今天那一頓罵,高層們都親眼看著的,唐納言還肯回電話,已經是他面面俱到了。
江宏坤立馬賠罪說:「是我沒眼力,打攪您和朋友吃飯了。」
唐納言笑了下:「不說這麼見外的話,都結束了。你有什麼事嗎?」
江宏坤說:「我是想問,今天展覽的主題詞,夏董好像有點不滿意,我該改成什麼才好?」
「展覽追本溯源,從上世紀二十講起是好的,這一點領導們沒意見,但你這個提法不大對,最新的材料看了嗎?稱作新趕考之路了。」唐納言偏頭,呼出一口白色的煙霧,隨風飄向了遠方。
停頓片刻,他又說:「另外,江總啊,多把心思放在主業上,你站好了前哨,也要守牢後院是不是?這次慶典弄得不好,其他的更不用談了。」
江宏坤明白,這已經是他法外開恩的良言了。
唐納言此人,在他父親的嚴格教育下成長起來,又在集團里歷練多年,要想找出幾個比他城府還深的人,只怕是難。他肯說這幾句話,說明上面還沒完全放棄自己,就仍有補救的餘地。
他連連點頭:「是,唐主任你說的對,我記住了。」
唐納言把煙捻滅了,結束通話:「那就這樣吧,早點休息。」
「好,您也早點休息,明天見。」
他丟下手機,又轉身進了浴室漱口。
不是唐納言願意多廢話,江宏坤這個人能力不強,投機鑽營卻很有一套。
如今老夏是對他頗有微詞,話里話外表露出批評和不滿,但保不齊哪天,江宏坤就攀上哪根高枝,調走扶正了。
不如趁現在這會兒,先吊足他一陣胃口,再順勢賣個好。
要從一開始就接了這個電話,他的人情也就沒那麼值錢了。在傳統社會的差序格局裡,這是極為重要的一份籌碼。
只要活在這個世上,刀光劍影,鼓角爭鳴,就不會有遠去的一天,每個人都隨時隨地的,在做判斷、做選擇,處理複雜的工作和人際關係,然後站隊。
清高如唐納言,也在做著同樣的事,且做得遊刃有餘。
他剛擦乾淨下巴,就聽見莊齊在房裡喊了一聲,「啊——」
浴室緊挨著妹妹的房間,這句叫喊在夜晚聽起來,格外悽厲。
唐納言立刻丟下毛巾,趕過去看。
推開門,妹妹的房裡黑漆漆的,他伸手撳下開關。
燈亮起來的瞬間,唐納言看見莊齊躺在地板上。
一起被掀翻的,還有一把厚重的玫瑰圈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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