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很鬆弛,似乎已經沒有了無窮增生的困擾,什麼都看淡了,看開了。
她也笑,「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那個時候大家還小,每個人都太迷戀結局了,面對進展緩慢的人生劇情,都想把這紛亂的一頁快點翻過去,好看一看末尾寫著什麼。
是功成名就,還是知交零落,抑或半路折腰。
三年之後,莊齊忽然聽說且惠在牛津一病不起,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
當時莊齊抱著書,走在普林斯頓古老的里,她剛路過一排垂枝櫻花,肩上落滿了粉色的花瓣,得知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時,手裡的書都掉在了地上。
通透、聰慧、堅韌如且惠,最後也走不出一個情字。
原來就算是想得這麼明白透徹,摒棄了那份俗氣的大團圓結尾,也一樣傷心難過。
莊齊蹲到地上去撿書,眼前一片朦朧的水汽,怎麼都擦不干。
滂沱的愛會讓每一個人淚流不止。
午後起了風,莊齊身上有點冷,和且惠慢慢往回走。
快到那座臨山而建的八角樓時,聽見裡面傳來他們幾個的對話。
先是鄭雲州問了句,「老唐,這幾個月總太平了吧?」
「那不可能不太平,沒有鄭總解決不了的事。」唐納言端過杯茶喝,扔了一張牌。
鄭雲州笑:「少跟我來這個,把我哄得成天給你賣命,算盤還打得挺響。」
沈宗良覺得不穩妥,「唐叔叔也沒懷疑過?不像他的作風。」
唐納言說:「當然懷疑過,但他沒精神再弄這些了,一心要把張文莉推給我。」
「別說,想娶張文莉的人不少,她爺爺那個名號吧,說出來真是夠唬人的。」周覆在旁邊插了一句。
鄭雲州笑說:「那也不是真心娶她,是奔著老爺子的威勢去的,但這姑娘心氣兒高啊,一般的男人她也看不上,眼裡只有老唐。」
唐納言無奈地搖頭,「平心而論,張文莉各方面都不錯,但這種事要講投緣的,我和她結婚不合適。但上一輩人不這麼想,他們大部分是政治結合,婚後都還處得不錯,就也想硬套在我們身上。」
沈宗良說:「他們結婚的目的,無非是將權勢效用最大化,完成一場利益合謀。各自達到了預期,還能有什麼矛盾呢?但就這麼活一輩子,總是對不住自個兒,沒多大意思。」
周覆點了根煙,他說:「你這都後話了。要不是他妹妹,老唐和文莉這事兒早成了,他一準聽安排,從前他的心眼裡就沒自己,都是唐家。現在是得了稀罕寶貝,不一樣了。」
過了會兒,唐納言才點頭,「說句實在的,搞權術搞鬥爭,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但是心愛的人,實在一輩子也難碰上。」
鄭雲州補了一句,「何況遇到了也是有今生,沒來世的。」
唐納言笑著推倒了牌,「讓他們去爭吧,爭個你死我活,我守著我妹妹,足夠了。」
山上氣溫低,涼風從湖邊吹過來,鑽進支開的窗子裡,一股一股的,帶著水面上的潮氣。
聽完這幾句話,且惠低頭笑了下,「聽見了嗎?你哥都打算明白了。」
莊齊摳著窗邊的紅漆,小聲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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