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叩叩叩」地敲門聲。
今日大雪,書房攏著炭火,門窗關的嚴嚴實實,此時並看不見外面來的是誰,只瞧著是個嬌小的身影,陵光正要開口問話,就見書案後執筆之人脊背一直,皺著眉頭說了句:
「不見。」
陵光這才意識到,恐怕是沈今禾前來道別了。
門外之人駐足了片刻,扒著門縫溫聲喊了句:「世子。」
李懷遠回想起她無數次來書房當值的模樣,有時見他在案前作書,便小心翼翼地扒著門,把頭探進來叫一聲「世子」,得他首肯之後,才會邁著輕盈的步子進來。
如此這般,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困住沈今禾不可,她如今得償所願,他自然替她高興,只是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口口聲聲說著愛慕於他,抽身卻抽得比誰都快,仿佛自己於她來說只是個隨手可棄之物。
說什麼如淵之清,如玉之潔,不過是個會哄人的騙子罷了。
他既氣她明明有入朝為官的志向,卻拿自己當外人,處處防著他,關於此事半口都不曾提起過,只要她說明了,難道他還能不幫襯她嗎?
又氣她說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會招致流言蜚語,偏他還不能反駁什麼。
正想著,只聽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響動,李懷遠只當她又走了,下意識地匆忙起身往門口去看。
陵光雖說勸人勸不到點子上,行動上卻是一等一的快,忙不迭在窗上戳了個洞,從李懷遠的方向看過去,正巧能看見門外那一抹纖細的的身影,正跪地作揖。
她伏在地上的指關節有些通紅,方才稍稍拂去台階上的一層雪,瞬間又鋪了上來,如被似蓋地颳了她滿身,李懷遠心底猛地一抽,轉過身子不忍再看。
就在他抬腳重新往桌案處走時,忽聽飛雪頓足,外面的人一字一句說道:
「遙祝世子,歲歲年年,故人相與,佳人相傾,春朝秋夕,共占清風。」
她沒有祝他九萬鵬程,扶搖直上,只願他在刀尖上行走之時,累了倦了還能得良人相伴。
李懷遠定在原處,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仿若近日熬給沈今禾的那些湯藥全一股腦落入了自己口中,苦味在腹中翻騰叫囂,直往上涌,他彎下腰,想把它們全部吐出來,卻發現那些苦澀早已沿著血液蔓延至全身。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沈今禾祝他有佳人相傾,既是祝願,就證明此刻他未能擁有,而未來能不能有,好像也全都與沈今禾無關了。
她就像那些觥籌交錯間提盞說祝酒詞的同僚,熱情與關切之下藏著萬分的冷靜和疏離。
沈今禾自然不知道李懷遠又七想八想的,硬是把自個兒往難受了想,相識一場,她自認為說的都是真心話,李懷遠真的是個很好相與的人,她願他歲歲無虞,不是騙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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