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怎麼定義『才』,世人覺得權力地位、功成名就便是才,我偏覺得,一個人倘若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過好這一生,這才是『才』。」
「此前你問我為何不科考,那時我說的不是玩笑話。」荷華邊給一盆山茶花鬆土,邊漫不經心道:
「我這個人啊,小時候在山下野慣了,後來雖被王妃帶在身邊悉心教導,但還是改不了閒雲野鶴的本性。外面人瞧著我性子穩妥,做事有條不紊,但其實我內心裡,最是厭煩官場束手束腳、虛與委蛇那一套。」
所以在她看來,看想看的書,見想見的人,天晴曬太陽,天陰作詩章,無拘無束地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呼哧呼哧」搬著一大盆松樹盆景放置在廊下柱邊,沈今禾心道,她和荷花還真是奇了。
一個是看著墨守成規,骨子里卻有那麼一丁點離經叛道。另一個則是看似無欲無求,其實削尖了腦袋想擠進那循規蹈矩的朝堂。其實她們兩個都想獲得自由,只不過境遇不同,想要的自由便不同了。
總之甭管是什麼,若真能如荷華所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過好這一生,就已經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荷華將那盆只余枝杈的山茶花抬過頭頂,仰起頭看著:「但願明年開春能結出花來。」
「哈哈哈,什麼花呀?讓本公子也來瞧瞧。」
聞聲從光影里走進來一個碧霞錦衣的公子,搖著那柄熟悉的玉骨扇,大搖大擺地穿過中堂,進了庭院。
這一個兩個的,進進出出來去自由,是把自己家當成東市的胭脂水粉鋪了嗎?沈今禾幽怨道。
「葉小公子。」荷華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咦?」葉綏看見藤蔓下那張石桌放著的包袱和算盤,好奇道:「你來今禾這裡,我小叔竟然同意了?」
荷華心道,可不就是世子命我來的。
還記得沈今禾搬離世子府那日,李懷遠私下裡把荷華叫到跟前,問她願不願意暫且去沈編修的府上幫忙打點,世子府也留著她的位置,日後想回來隨時也能回。荷華面上不顯,心裡可真是樂開了花。
雖說世子向來也不講什麼規矩,但畢竟府邸幾百口人,她既是掌事,那必得事事端著,一刻都不得鬆懈。
要是去了沈今禾那裡,一下子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可誰知昨日酉時世子從外面回來,又告知她不用去了,她很少見世子臉色有這般難看的時候,也不敢貿然詢問原因,只說行裝都準備妥當了,府里的一應事務也交給了別的女使。
李懷遠定定立在庭院那棵海棠樹下,不知心裡在想什麼,良久才說,想去便去吧。
「這是山茶花吧?」葉綏舉起那盆光禿禿的盆景,順著樹幹紋理摸了摸道:「瞧著還挺精神。」
「葉小公子對花有研究?」荷華微微訝異,她還以為葉綏只喜歡漂亮姑娘。
「說不上研究啦,只是喜愛罷了。」葉綏哈哈笑道:「除了科考,什麼都有趣,什麼都好玩。」
「巧了,她也是。」沈今禾指指一旁的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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