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車夫聞聲抬起轎子,抬起頭來,讓人毛骨悚然,只見他們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粉,嘴唇塗著殷紅胭脂,紅得見血,神情麻木。
哪裡是正常人的模樣,分明是紙人的模樣。
再看那媒婆手中撒的,哪裡是銅錢,竟然是紙幣。
街邊站著看熱鬧的人皆嘆息搖頭,沒有一點結婚的喜氣。
「咚!」
轎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
媒婆回頭問道。
「無事,路邊卡了一塊石頭。」
媒婆冷哼一聲:「快點走,莫要再出亂子了,擾了吉時我們可擔不起!」
轎中。
女子一襲嫁衣,濃妝艷抹一番,才將人蒼白瘦弱的病氣遮了去。
被這巨響驚醒,她將蓋頭掀開,看到自己這一身打扮,立馬白了臉。
來不及多想,李春雪用力地捶打著轎門。
她的聲音中含著萬分的恐慌。
「有沒有人?!放我出去!」
喊了許久都無人理會,李春雪的喊聲逐漸變小,她眼中含淚,心中只有滿滿的絕望之意。
窸窣的聲響傳進耳中,李春雪眼裡閃過亮光,她微微坐直身子。
「誰?我知道有人在外面,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或許是女子的呼救聲過於淒婉,媒婆忍不住同情勸道:「李小姐莫要掙扎了,你家可是收了人家程家的聘禮,白紙黑字,明媒正娶,李小姐不如考慮如何去過日子吧。」
李春雪氣的唇角微微顫抖。
她努力咽下嗚咽聲,卻還是溢出一聲哭腔。
話說得輕巧,倘若是正常人家也就罷了,對方許的可是冥婚,她要嫁的是那死了三年的程琛言。
李春雪家中貧困,爹娘前前後後生了六個女兒,送走了兩個,盼星星盼月亮,老來得子,終於盼來了個兒子。
爹娘偏心,吃的喝的穿的都給了五弟,家中的活都是幾個女兒做,李春雪是大姐,她做的活最多、最苦、最累。
李春雪卻從來沒有埋怨過,她總想著她再努力一些,再勤奮一些,說不定爹娘便能看到她的好了。
卻不想,只因自己的生辰八字與那程公子的八字相合,程家給的聘禮豐厚,爹娘便不顧她的苦苦哀求,強行將人送到花轎上。
或許是感覺到李春雪的牴觸性輕了。
媒婆也軟了語氣。
「李小姐,我也知曉你苦,女子嫁了出去,為自己找個好靠家,也是件好事,你家那情況……」
媒婆沒再說下去,李春雪卻懂了她的意思。
只要自己還在這個家裡,即使沒有程家的聘禮,也有李家的、王家的……
那對貪心不足蛇吞象的爹娘永遠不會放過榨乾她最後一絲價值的機會。
嫁給死人,雖剛去便是寡婦,卻也落了個清淨。
李春雪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此刻竟是學會苦中作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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