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蕭彧似乎聽到了什麼刺耳的話, 他失態地揮袖掃落御桌上的茶盞。
「朕雖未親政,卻為正統, 太后怎可不敬!」
太后愣住,不可置信地顫聲道:「不敬生母,皇上,此乃大不孝。皇上怎可唯蕭勖馬首是瞻, 你我才是母子?!」
蕭彧掀袍坐在鹿角椅上,他儼然收好心緒, 那筆挺的脊背透出帝王的威嚴。
沉著的視線隔空與太后相接, 他一字一頓道:「先君臣, 是太后教朕的。」
「何為不孝?忤逆太后的意思, 便是朕不孝?」
太后隔空望著自己懷胎十月, 難產三日才生下來的蕭彧,竟覺得十分的陌生。血濃於水,在他們這對母子身上並不適用,蕭彧從未與她親近。
「太后難道還沒有意識到, 你已然干政嗎?」
蕭彧冷聲道:「賞賜江陵楊氏,任命楊伯安,此乃朝政,太后無權干涉。」
「還是說,太后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讓江山跟著你從楊姓?」
他甚至不是用母后來稱呼對方。
太后失神地看著蕭彧,沉吟片刻才談道:「皇上真是長大了。」
「朕自小承教於太皇太后膝下,太皇太后駕崩,下旨親封皇叔為攝政王,教導和輔佐朕。」
蕭彧自顧自說著:「朕倒是不知,處理政務還需向太后請示。」
他竟連母子和睦的表面戲碼也懶得演了。
或許從江陵楊氏入京拉開黨爭的序幕開始,他們的母子緣分已盡,註定要劍拔弩張。
太后自嘲地笑出聲,連連往後退幾步,她竟被蕭彧的話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
燭光搖曳,泛出和煦的暖光,在這種氛圍中並不合時宜。
忽然,有燭光照亮太后蒼白的面龐,引得蕭彧和她皆回頭去看。
不知何時,高時明持燭台走進殿內,由他接續內侍未完成的事務,他正悠閒散漫地點亮餘下的燭台。
是以,勤政殿內的燭光越來越亮,只是方才殿中的爭吵掩蓋了他的腳步聲,讓人不察。
「皇上與太后離心,攝政王當很是得意了。」太后幽幽開口,滿是怨恨。
高時明輕笑一聲,無所謂道:「皇上不喜歡同太后親近,太后今日才發現嗎?」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從生下蕭彧起,太皇太后便將他抱走,親自教導養育他。為避免外戚干政,京都楊家獨大,太皇太后在最後的年歲里,她用高牆深院困住了太后,在朝堂上也刻意打壓楊家和太后母族周氏。
等太后擁楊府崛起,蕭彧的心智已經長成,而他選擇跟著高時明,逐漸收攏太皇太后的勢力,最終發展成兩黨分庭抗禮的局面。
明明是親生母子,卻分在兩派陣營中。蕭彧避太后,猶如避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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