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學廣傳不滅,書院猶存, 可世人提起江陵時, 卻只會喟嘆江陵楊氏的富庶。又還有誰會記得, 那方書院仍在聲聲傳頌理學呢?」
「就算往前倒回幾年, 祖父還在世的時候, 眾人也只會說林氏一族最後遷往的地方是江陵,便再無其他。」
他似在無奈嘆息,更似無所謂一般道:「從離開京都起,林氏一族便徹底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而後會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後世翻開史書,只會知曉林老太爺波瀾壯闊的一生。」
「可林氏族人尚存,並且還要一代代地延續下去。若不爭,被先人萬丈榮耀所籠罩著的我們,又該以何種姿態活著?」
楊書玉能理解世家想要代代守護家族榮耀的心,尤其在她重生後,她曾切身體會過家族一夕覆滅的無力感與懊悔。
饒是如此,她仍苟同林自初的說辭,直覺告訴她,林自初的話不能自圓其說。
「就算林氏一族當初遭驅除出京,先皇並沒有明令禁止林氏後人入朝為官。」楊書玉不解,語氣卻十分鏗鏘有力,「你們要爭權勢地位,後人可以參加科考,風風光光地打馬遊街,堂堂正正地入仕為官。這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至少比寒門學子要容易太多。」
「再不濟,你們也可如建章一般,以白衣之身為樞臣謀士。」
見林自初面色不耐,她頓了頓繼續往下說:「你也和他共事過一段時間,就算是初出後宅的我,也知道謀士亦可執棋攪弄風雲!」
「不一樣的。」
林自初目光沉沉,直視楊書玉眼底。明明是在和她對視,卻又沒有聚焦,而不是在看她。
「書玉,不一樣的。」林自初低聲重複著,「你生來便家境優渥,萬事皆有叔父為你遮風擋雨,你所經歷的、看到的一切都和我們有著天差地別。」
楊書玉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她想說重生一事的怪誕,也想說女子跳出後宅投身商行的不易,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無他,她一路走來,也算不上很長時間,前後不過大半年的光景,的確比千千萬萬人要順利得太多,以至於她連反駁的底氣也沒有。
更為重要的是,楊書玉根本不知道林自初是如何在北涼長大成人的。
外邦之人,卻可號令北涼大軍。在失聯的那些年裡,他究竟要經歷什麼,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
「今日既然要開誠布公,解除你我之間的誤解,我也無需隱瞞書玉什麼。」
林自初稍稍回神,攏袖而立:「當年匆忙離開江陵,像我這樣的小輩,甚至是說不上話林氏旁枝,皆是不知內情,就算知情在族中也說不上話。」
「祖父病重,家主聽命傳話召集族中主事,突然便下達了要遷族的決定。直至進入北境,多數族人也只道是回歸故土。」
他將視線移到窗外,那些山雀不知何時已經靠近,正歡脫地啄食地上散落的稻穀。
「遇襲也不是障眼法,府衙皆有卷宗記錄在案,做不得假。那些死於騷亂的族人就葬在這座山上,書玉可要親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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