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交待的皆已經交待,玄瞻大神官在一旁示意時辰已到,該上路了。
帝都之內刻有陣法,只有天子鸞駕才能在空中飛,其餘王公大臣皆須車馬行道,直至出了城門才能正常飛行。
從秦王府到朱雀門這一段路,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即便是有官兵開道,也比平時花了足足三倍的時間,才正式駛出城門。
金星將昴宿遮蔽,從方才起便面色蒼白得不正常的元虛舟終於捂住心口栽倒在車廂內。玄瞻大神官見狀,果斷護住他周身經脈,以減緩靈力沿著經脈逆流帶來的苦楚。
每一寸骨頭都傳來錐心之痛,恍惚間元虛舟似乎聽到了元汐桐的聲音。
他拉住玄瞻的袖子,顫抖著聲音問道:「師尊……我妹妹,是不是在附近?」
玄瞻卻不答。
他抽手,從攝八方中掏出《無象心經》的下半冊,對著蜷縮成一團的元虛舟說道:「若是痛到已經產生了幻覺,不如從現在起開始修煉無象心經第六重。」
又是一陣錐心之痛襲來,元虛舟咬著牙,面對車廂緩了許久,才喘著粗氣回道:「不是……早跟師尊說過了嗎?弟子還有……未竟之事,可不能……從現在起就變得和師尊一樣。」
師尊是什麼樣的呢?
世人對於神官的所有想像,幾乎都能從玄瞻身上找到對應的特質。冷靜強大,形容端肅……他代表著權威和力量,幾乎沒有情緒波動,是護衛中土的工具和兵器,是世間至理,修士中最接近神的存在。
相較起來,在帝都之內,作為皇室子弟被人看著長大的元虛舟,太像個活生生的人了。離經叛道、疏狂矜傲,他的優點和缺點,甚至連軟肋都那般明顯。需要挫銳解紛,才能和光同塵。
從神壇跌落到谷底的少年,眼下正因太過強烈的反噬,而痛到齜牙咧嘴。
怎麼看都還是人味十足。
並且抗拒著變成世人期待的模樣。
「是嗎?」像是一早就洞悉了他的答案,玄瞻並未強求,「那你現下便只能這麼生生受著了,三天,為師會儘量保你性命。」
豆大的汗珠從少年額頭上滴落,面對著玄瞻不痛不癢的冷笑話,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回應,只能緩緩將眼睛閉上,企圖就這樣靜靜地熬過去。
車帷被風吹起,透過窄小的縫隙,玄瞻往外看了一眼,旋即又收回目光,設下禁制隔絕車窗外的聲響。
因此元虛舟並不知道,距離馬車十丈之遙的地方,有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一連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瞬行符,跑掉了一隻鞋,一瘸一拐地終於在馬車騰空之前快要追上來。
但她對著馬車喚了許多聲「哥哥」,都沒有得到回應。最後終於力竭,哭著跌倒在地。
拉著車的四頭駿馬張開雙翼,嘶吼著奔向空中。
身體痛到極致,元虛舟的心卻異常平靜。
他甚至模模糊糊地在想,幸好,妹妹沒有來送他。
被父王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倒沒什麼,但妹妹從小就愛哭,若被她看到,怕是連眼睛都要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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