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的睡前飲料還是省不下。

周淺嘆了口氣，從系統空間裡拿出一杯熱牛奶輕輕放到書桌上，遞到領主手邊。

「這是？」蘭德爾·梅林略帶疑惑地問道。

「熱牛奶，能夠調節人體代謝，降低肝臟壓力……好吧，它能讓你不至於因為喝了酒而感到太頭疼，也會緩解那種……額，難受想吐的感覺。」周淺察覺到自己職業病又發作，連忙把一切可能讓人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全都換成白話文。

「……好。」蘭德爾·梅林微微點頭，也不再多問，只是拿了杯子喝下幾口。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確實感覺喉嚨里那種一直像是在灼燒般的感覺緩解了許多。

桌邊的少年衣著有些凌亂，顏色比常人淺淡的雙唇沾了一痕雪漬，垂下的眼帘在面上投出一片暗影，就連唇珠上也沾了一滴……

周淺扭過頭去，有些窘迫地遞了一張手帕，又在對方道謝接下之後立刻從旁邊搬了張椅子，掏出一本從系統商店買的霍恩海姆通史認真看起來。

該死的……為什麼她竟會對著領主大大產生了這人怎能如此澀氣，真想立刻馬上把人給就地推倒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要命，為什麼現在能夠找得到有點解酒功效的東西只有熱牛奶這一種啊？這種解酒產品真的是很容易讓人想多了想歪有木有！

周淺深吸一口氣，壓住那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恰巧那個讓她哪怕翻開書也一頁沒看進去的人又給她遞過來一個新燭台，讓她看書時不至於太過費眼睛。

她用厚書擋著悄悄抬頭，卻見在她發愣瞎想的這段時間裡，領主大大已經用極快的速度看完了好幾份文件，態度認真而專注。

周淺：「……」

內卷這種事情她都沒有拼過病美人，果然她今天晚上自從送領主回臥室開始，整個人就沒怎么正常過！

她現在能幹的就只有強迫自己把那本隨便拿出來的《霍恩海姆通史》給看進去，從里弗之樹的傳說開始，實在難以集中精神，就強迫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努力看下去。

巨樹茁壯生長，根系遍布大陸，樹冠上誕生四位大天使，樹葉落下形成山脈江河，惡魔們在地底穿梭……

完了，哪怕她強行讓自己記住那些晦澀難懂的傳說，也還是看不進去，腫麼破？

周淺這才想起來自己在解題看科學相關書的時候會一發不可收拾，但換成歷史書，尤其是文言文歷史書……她總能用最快的速度感覺到睡意。就比如現在，精神煥發丸的威力都抵不過歷史書那強大的催眠功能。

果然她就不是個學歷史的料吧，還真是記不住這些天書一樣的傳說故事……周淺在趴桌上睡著之前忍不住打心眼裡感嘆著。

蘭德爾·梅林看完最後一份文件，總算是分出心思，側頭看了看那位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熬夜的同伴，卻見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趴在一本《霍恩海姆通史》上睡得正香。

他放輕了腳步，去床邊拿了條薄毯為她披上，一種強烈而不知名的衝動讓他屏住呼吸，輕輕撫上她披散的長髮。

纏繞指間的黑髮柔軟如緞，少女的面容是與遺失大陸傳統美人氣質迥異的柔和婉約，由於睡得太沉，她的臉上還被壓出一絲睡痕，這在他看來十分可愛。

一絲淡淡的鳶尾香氣從花園中飄來，透過窗將他層疊纏繞，又如一片初冬的雪花輕柔靈動，在他尚未有知覺之時便已悄悄然飄落在他心中最為清澈純淨的一個角落。

因為她在，他忽然覺得這被一盞燭台點亮的難眠長夜不再像以前那樣孤單難捱，這氛圍令人眷戀，只想祈求時間過得再慢些。

真好，至少在今夜，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在他的思緒還未轉過來之時，又是一陣難言的冷痛猝不及防地將他包圍。

——可是，那又如何呢？

哪怕今夜有她陪伴，但那不過是一場分外溫柔的遊戲，他或許永遠都不可能真正有機會接近她，一定要把她帶來參加婚禮和舞會，就已經是他心中那卑劣的任性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