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摘下脖頸間的骨哨，用力一吹。

天邊兩道黑影倏而飛來，速度極快，眨眼便停在牛棚上。

老人指著兄妹倆的屍體說：[帶去吧、帶去吧。]

兩頭矯健的鷹聽罷，翅膀展開，飛掠而至，粗壯有力的爪子抓住二人冰冷的屍體，「咻」一下飛向高空，朝著遠處朦朧的宮殿飛去。

老人喃喃：[去了、去了、得享長生了！]

他朝著兩隻鷹離去的方向跪下，不斷叩首跪拜，口中祈禱著什麼。

藥師玲瓏與張衍對視一眼，低聲商量。

[這地方有古怪！]

[容我再打聽一二。]

張衍上前，仔細詢問老人去崑崙的過程。

老人並無隱瞞：[往崑崙，食苦菜，法子簡單得很，可我已經試了四十多年，還是去不了……沒有神緣吶！]

張衍問，只要吃苦菜就行了嗎？

老人給予肯定的答覆，表示只要吃下苦菜，有神緣的人就能去往崑崙，去了崑崙之後，留在塵世的皮囊就會被有靈智的生物送走，可能是老鷹，也可能是碩鼠、狐狸、狼，總之看緣分。

藥師玲瓏將信將疑，心中道：[怎麼聽起來就是中毒死了，屍身給動物叼走而已……真的假的？]

但老人看起來並不像說謊，張衍也問不到更多信息，只能暫且告辭。

二人回到瞽者處，與他商量如何應對。

他說：[其中必有些異處，可為今之計，只能如他所言，食苦一試吧。]

藥師玲瓏自告奮勇，表示自己先來，立即找山民討要苦菜。

山民無所謂他們是否借宿，卻並不願給出漫山遍野都有的苦菜。她四處尋求一遍，皆無果，只好自己動手採摘。

這一采，方知道沒那麼簡單。

別看這苦菜滿山都是，將它們扒出土壤就會迅速枯萎，變成一團紅色的泥漿狀物，順著手指的縫隙淌了個乾淨。她以為不能用手，換成枝條卻撅，也一樣不行。

還是一個牧羊少年看不過去，避著人告訴她：[這是靈藥，只有在太陽將升未升的時候，用鮮血吸引，才能將它們引誘出來，等完全露出，你再割掉它的根系，才算摘下來了。]

藥師玲瓏趁機套話：[你這般熟練，也吃過此物嗎？]

少年說：[我可沒吃過，一旦吃了這個東西，就可能被選為王母的使者，我阿爹阿媽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去了崑崙，他們怎麼辦呢？]

[藥師玲瓏]：王母的使者？像阿雅他們一樣嗎？

少年點頭，面容沮喪：[阿雅前幾天就和我說，她已經能看見王母的樣子了，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留在崑崙，唉，真羨慕她啊，聽說崑崙的山上都是野果，山澗里流的是羊奶酒，永遠不會挨餓受凍。]

[這可不一定……]

藥師玲瓏心裡想著，將攜帶的乾糧送給了少年。

少年欣喜不已，承諾明天一早放羊的時候過來叫她，一定讓她趕上採摘。

兩人約定好，她才回去休息。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時分，天色未明，牧羊少年果然如約而至，帶她去苦菜最多的地方，還給了她一碗羊血：[拿著吧，不然你就要割自己的手了。]

他教女醫生將羊血抹在掌心，放在苦菜邊等待，果然，它聞「香」而動，慢慢從土壤里擠了出來，拱到她的掌心汲取血液。

說時遲那時快，藥師玲瓏立時拽住它，手起刀落，割斷它觸鬚般的根系。

葉片和花蕊瞬間失去力氣，萎靡在她的掌中，軟趴趴地縮成一團，卻沒有化為泥漿。

不多時，太陽出來了。

掌中的苦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從飽滿鮮嫩的捲心菜變成乾涸的枯葉，隱約的香味鑽入鼻端。

[好香的味道……好想吃……]

鬼使神差的，藥師玲瓏抬起手，一口吞掉了苦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