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的舊居室，勉強還算新但怎麼看都很廉價的布衣沙發，穿盜版球鞋的弟弟，小腹微凸的年輕弟妹，沉默不說話的父親，畏畏縮縮的母親。

許圖南環顧一圈，就將她的過去看遍，實在不能不驚訝。

他低頭看看她，再看看未來的岳父岳母，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懷孕了？」應瓏的表情帶著一點點尷尬，問父母，「幾個月了？」

「10周了。」年幼的弟妹扶著肚子，臉色蒼白，「大姐不好意思，我孕吐很厲害，本來爸媽說在外面吃，但我實在吃不了外面的東西，太油了犯噁心。」

她快速道：「沒事，孩子月份還小，先顧著他應該的。」

母親說：「讓你爸、你弟帶著你們出去吃，我在家給麗麗燒飯。」

「沒事的，媽。」應瓏非常明顯地看了眼許圖南，他按照劇本的安排，表情勉強地玩手機，「他明天要出差，我們今晚就回去，家裡隨便吃點就行了。」

母親鬆口氣，她不願意怠慢未來女婿，尤其女兒說他家裡條件不錯，是自己在南京能找到最好的了。她希望女兒能順利嫁過去，雖然南京離得遠，不能幫襯小武，可家境寬裕，彩禮就容易商量。

他們兩個老人商量過了，最好能要八萬八，五萬給女兒，三萬留在手裡，他們剛還完欠債，麗麗又懷孕了，養孫子花錢的地方多，沒辦法，但她打算把婆婆留下的一個玉鐲給姑娘，加上以前攢的新棉被，湊份體面的嫁妝。

「我去做飯。」她鑽進廚房，一邊忙碌地洗菜切菜，一邊留意外面。

丈夫悶得很，就問幾個老問題，在哪裡工作，父母做什麼的，結婚有房子沒有？得到的回答是在親戚家開的公司上班，月薪五千，父母離婚了，家裡給他買了婚房。

和女兒說的一樣。

「他在親戚家開的公司上班，其實就是混日子，工資不多，但家裡條件還行，有弟弟妹妹，分給他的不知道多少，我主要看他是本地人，有自己的房子，和他結婚就能住過去了，沒有房貸，我們以後不會太困難。」

這條件沒什麼好挑的，小伙子長得也精神，就怕人家看不上他們。

她默默地端出一道道拿手菜，四個葷菜，有雞有魚有肉，不算怠慢，兩個滷味，鴨腿和滷豆腐乾，再加個湯。麗麗進來幫忙，切了一盤瓜，把昨天從娘家拿回來的葡萄也洗了串，湊成滿滿一桌。

真滿滿當當，小小的四方桌擺得看不見空隙。

但……許圖南看著這小餐桌，感覺最多只能坐四個人。

「你坐你坐，我收拾一下。」面目蒼老的女人燒完一大桌菜，著急忙慌地進廚房收拾殘局。

麗麗盛點雞湯和雞腿，抱歉地說：「大姐，我聞不了太濃的味道，先進去了。」

應瓏點點頭，弟妹就端著湯進屋。

少了兩個人就坐得下了。

「姐夫喝不喝酒？」弟弟話最多，也最熱情，「我們喝點不？」

應瓏調整表情：「喝酒對身體不好，你也少喝點，爸，你也是。」

「你爸戒了。」母親拿著抹布說，「兩年沒碰。」

家裡欠著債，哪有錢抽菸喝酒，早就戒了，家裡這兩瓶啤酒還是今天剛買的，怕客人要喝。

「那挺好。」應瓏說，「吃飯吧。」

她夾了點清淡的花菜放小許碗裡，輕聲道：「我們這邊的味道，你可能吃不慣。」

許圖南翻譯她的話：你最好吃不慣。

他少少吃兩口就放下筷子。

女朋友捏捏他的手心，表示滿意。

不喝酒，飯就吃得很快。

應瓏說要趕飛機，和父母道別，他們也沒有挽留。

她在門口換鞋，溫和地囑咐：「給你們買的補品記得吃，不要拿去送人。」她看了眼小許，見他站得遠才低聲和母親說，「他買過來的，送人了讓他心裡怎麼想？媽，你就當給我面子。」

母親遲疑了一下，她是想把東西存到過年走親戚用，特別是有個堂姐妹的丈夫在醫院，麗麗生孩子肯定要麻煩人家，送點好東西下次也好開口。

可女兒說的也有道理。

她勉強答應：「知道了。」

「我走了。」應瓏給母親塞個紅包，「媽，你別怪我不回來，我也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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