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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取過放在一旁的酪漿,小小地呷了一口,瞥瞥三個女子的神色,笑笑又講:「可是現在蠕蠕卻強大起來了,幾回進犯,雖然為我所退,但是我們也花了不少時間和兵力。如今它還真不可小覷了啊!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他停了停,又說:「因為他們也在學中原之法!蠕蠕首領社侖未承襲他阿爺位置的時候,曾偷偷到中原學習,回來後也把部眾編伍成軍,也制訂了國法、軍法,甚至也有了後宮之法。有人反對,社侖殺了一批,殺到血流成河,沒人再敢說話為止。而他是對的。當禮法兼備,蠕蠕便上下有序,煥然一新。如今變成了我的心腹大患啊! 」

赫連玥寧張著嘴怔怔然聽著,直到拓跋燾說完了,才抿上撇向一邊說:「陛下覺得,我們也要學南蠻子?」

皇后埋怨道:「阿玥也是!陛下的意思這麼清晰,你還頂什麼嘴!軍國大事,本來就是男人家的事,也輪不到我們操心。陛下覺得謝椒房制定的儀制好,我自然沒什麼話說的,只是謝椒房太過顧及我們,我怕自己承擔不起罷了。」

皇后的另一個妹妹、左昭儀赫連瑱寧亦道:「陛下所言甚是!我們照做就是了!」

拓跋燾離開,赫連玥寧才發聲道:「你們倆都是傻子吧?陛下捧謝蘭修都捧到臉上了!要依我,怎麼著都不能讓她那麼得意!」

赫連琬寧冷笑道:「你還在說夢話吧?你還當自己是夏國的公主吧?你還當我們那個『阿兄』是疼愛我們的親人吧?」她已然淚下,聲音鏗鏘卻壓得很低,語速越來越慢:「阿玥,阿瑱,我們其實和謝蘭修有多少不同?不是一樣在陛下的手底下小心翼翼地討生活?陛下宮中,尚有那麼多魏國妃嬪,若沒有謝蘭修的典制,誰又把我們放在眼裡?那日我運氣巧,鑄成了金人,僥倖當上了這個『皇后』;他日若有別人也鑄成金人,我們無家、無國,沒有憑恃的人,又該去哪裡死呢?!」

赫連玥寧驚得說不出話來,低下頭不則一聲。赫連瑱寧卻微微抬起頭:「阿姊,我懂。如今我們要立穩腳跟,少不得相互幫襯扶持。謝蘭修只要不恃寵而驕,就可以為我們所用,是不是?」

皇后輕輕揩去眼淚,恢復了她端莊的神色,頷首道:「南方人善於察言觀色,她更是冰雪聰明的女郎,你們倆修為道行還太淺,若要不被她看出端倪,就不能懷偽詐之心。她的典則,也是對她自己行為的束縛,若她不逾矩,我們就真心實意把她當自己人看罷!」

正說著,外面通傳謝蘭修請見,赫連琬寧端坐在榻上,用手絹擦去淚痕,又就著赫連瑱寧捧來的粉盒勻了勻臉上的鉛粉,這才換了笑容:「快有請!」

謝蘭修進來,俯身行了大禮。「何必這樣大禮!快起身吧!」皇后赫連琬寧不過虛扶了一把,俟謝蘭修起身立在地上,才笑嘻嘻又對她說:「椒房近日辛苦,後宮典則制定得極好,剛剛我們還與陛下說,陛下交口稱讚呢!」

謝蘭修暗暗舒了一口氣,笑道:「妾無知女子而已,陛下和皇后委以這樣的重任,正怕自己肩頭不堪負荷,若是能堪娘娘一用,也算妾略盡綿力了。」

赫連琬寧朝兩個妹妹道:「你們聽聽,南朝的人說話都宛轉而有理!你們好好學著點!」

「娘娘過譽!妾不敢領受!」

赫連琬寧笑融融地起身,拉過謝蘭修的手說:「妹妹何必如此謙虛?我們三姐妹在魏宮,正是沒頭蒼蠅一般,說起來其實咱們四個人不都是外人?倒是我們自己個兒,需有個相互間的照應才是。」

她的語氣那麼真切,謝蘭修幾乎疑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抬眼覷了覷皇后的神色,果然是一臉誠摯,叫人心頭溫暖。謝蘭修繃直的心神略略松乏了些,但皇后姐妹三個之間,豈有她謝蘭修插足的份兒,謝蘭修好讀書史之人,心裡自然還余著應有的警惕。

作者有話要說:北魏沒有成為五胡十七國,沒有蹈前秦、西燕等國的覆轍,因為他的民族政策始終是傾向漢化的,前期是個較為緩慢的過程,後期到了孝文帝的時候就是行政力量大力推進了,所以在民族融合史上,不應把鮮卑族作為和匈奴、羯族等一樣來鄙棄,反倒是應肯定它的功績。話說其實隋唐兩朝皇帝都是鮮卑血統,可人家正兒八經行漢家之事——誰又說盛唐不是漢族盛世呢?所以,目光長遠了看,當一個文化影響並吸納另一個,只會是好事,不會是壞事。影響歷史進程最大的力量莫過於經濟和文化,而我們幾乎一直可以自豪(除了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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