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稽首為禮,毫不以對面帘子里是皇帝的嬪御為意,笑嘻嘻道:「娘娘智慧,臣已經聽陛下描述過,此次數千人的性命,拜娘娘所賜!」
謝蘭修也忙和他客氣一番。崔浩道:「如今檀道濟缺乏糧食,不能繼續前進,估計即刻便要引軍南還。陛下打算痛打落水狗,追擊檀道濟,估計兵臨瓜步,也不是難事。娘娘與檀道濟有家仇,陛下亦是期冀娘娘能芳心愉悅。」
謝蘭修心裡「咯噔」一響,俄而聽拓跋燾笑融融的聲音:「可不是!檀道濟當年背叛謝宣明公,致使謝家一支盡數被屠戮,謝氏一族已然沒落。謝椒房乃是堂堂陳郡謝氏的女郎,卻被劉義隆當做女奴送入我國,實在是欺人太甚!朕打算將來修宋史的時候,要叫世人知道其中情弊,為謝宣明公喊一聲冤屈。」
兩個人一唱一和,說得冠冕堂皇,謝蘭修卻覺得心寒。她不知道拓跋燾對她的那些寵愛到底有多少是出自於真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父親謝晦仍在人間,他亦是拓跋燾南下計劃的大忌——就如檀道濟一樣。她本能反感,幾乎不願意去聽。好半天才道:「妾是女子,不願意思量這些大事。檀道濟和劉義隆雖與我有家仇,但此刻也與我無關!」
外頭一片沉寂,好久才聽見拓跋燾淡淡對崔浩道:「也是。崔司徒就照我們的計劃去做吧。」
過了一會兒,拓跋燾掀了帘子走進來,謝蘭修掛著一張臉,不去直視他的目光;橫著一條心,不管日後是失寵還是被殺,她作為陳郡謝氏門中的人,都不能折了自己的錚錚脊樑!
不過,拓跋燾還是很溫和,輕輕撫撫她的肩頭:「穿得這麼少?人都冷得在發抖了!」過了一歇又道:「我們下盤棋吧!」
謝蘭修覺得自己沒有道理此時再和他彆扭,不言聲到一邊取了拓跋燾最喜歡的那副棋,把白子讓給拓跋燾,抬手道:「請陛下先行。」
拓跋燾拈起一枚白子,沒急著下,卻抬頭看看她,好一會兒問:「你不高興?」過了一會兒又說:「為什麼?」手裡的棋子自然而然地擺在了星位。
謝蘭修亦占了一個星位,等了許久才答道:「陛下,我不想管朝堂的事!」
「本來就不是叫你管。」拓跋燾接著落子,臉上笑微微的,「只是想你高興些。」
「陛下若站在我的地位上,對這件事可會高興?」
拓跋燾落子的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詫異地抬臉看她,謝蘭修有些懊悔自己說話的不假思索,可惜覆水難收,也只好準備面對一切。拓跋燾把棋子丟回棋盒,似乎是忍了忍氣,倒也沒有發作出來,只說了句:「不下了!」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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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拓跋燾的御幄雖然燃著熏籠,可還是覺得寒冷。謝蘭修獨自一人臥在墊著狼皮褥子的矮塌上,裹緊了被子還是覺得四處鑽風,冷得直打哆嗦。帳外縫隙處透光,不時可見燈火揮舞而過,耳邊馬嘶聲不斷,似乎戰士們都沒有解鞍。
她愈發覺得長夜漫漫,根本無心睡眠。心裡好像有些想他,又覺得不是,說不清自己那點糾結的小心思到底在何方落定。好容易有人一掀御幄的帳門,謝蘭修心臟猛地一陣跳,聲音都仿佛顫抖了起來,帶著她自己都不覺的洋洋喜氣:「陛下回來了!」
可聲音是沙啞如老公鴨一般,原來是宗愛,他在作間隔的屏風外用他慣熟的諂媚聲調道:「陛下今晚忙碌,大約要熬夜,倦了也就宿在與將領們談事的帷帳中了。叫奴來知會一聲,娘娘早些休息,不必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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