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胸有成竹笑道:「臣不敢為難貴人!只想知道,元嘉三年,劉義隆擅殺娘娘的父親宣明公,娘娘心頭可有委屈?」
謝蘭修不由色變,忖了忖才答道:「宋國皇帝是君,我阿父是臣。天下俱知我阿父冤枉,但為臣子的,不敢怨尤,死節而已!」
崔浩見她防守嚴固,心思倒不可輕開。他頓了頓才又道:「臣魯莽,請娘娘見恕!執史筆的,未必都是董狐,尊大人冤抑,只怕莫能天下俱知。如今陳郡謝氏幾乎覆滅,朝堂上再無姓謝,家中僥倖未死的,也只剩少許文學侍臣。當年謝太傅(謝安)苦心孤詣,令謝氏朝野聞名,玉庭芝蘭,代有人才,成就君臣相惜相得的佳話;而如今謝氏令名卻敗在昏君奸臣之手,宣明公一心為國,卻以『叛亂』之罪而遭市井無知小民唾棄。——謝貴人,不必弩拔弓張,疑心臣是來做說客;娘娘只消自己尋思尋思,臣這肺腑之言,說得可有道理?」
謝蘭修已經是淚流滿面,硬邦邦對崔浩說:「我身子不舒服,我回去了!」對門外頭大喊了兩聲「阿蘿!阿蘿!」轉身拔腳要走。
簾外沉默了片刻,崔浩那清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謝貴人的家信,頗有玄機。『若懷離愁別緒,生生難息,子在家園,為彭城王妃,儲父輩才思、君王厚恩,當思妹在異鄉,為魏主妃,天地遼遠,下陳憂思,計算歸期而難得矣!』」
他背得極其嫻熟,在謝蘭修詫異諦聽的時候,突然說:「若將此信中每個首字相連,不正是:『若生子為儲君,當為天下計。』」
這一句如雷霆擊頂,謝蘭修只覺得心臟「怦怦」亂跳,呼吸緊得幾乎喘不上氣來,腳步自然也就邁不開了。她好半晌才聽見自己艱難的聲音:「司徒這話,何不與陛下說了呢?」
崔浩笑道:「娘娘,臣雖不才,卻也不做落井下石的事。窺伺儲副,素是君王大忌,這話若被陛下得知,豈不是生生地給貴人添罪過麼?臣是漢人,不願同族之間自相傷害。何況宣明公才智德行,令名巍巍,浩在北地得聞,便是深為感佩,恨不能一見,如今怎肯加害他的女兒呢?」
謝蘭修略略放下心來,捂著胸口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
崔浩笑道:「娘娘安心養胎,若閒暇時肯舒腕,便請照臣的意思,給彭城王妃寫寫家信。如今兩國再次交好,雁寄歸書,應該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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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儀捧著妹妹的家書,頗感詫異。
劉義康湊過來問:「三妹的信中寫什麼了?」
謝蘭儀合起信紙,扭頭問丈夫:「檀道濟與北邊,會不會有私下往來?」
劉義康愣了愣道:「不大可能吧?不過,我也聽說,自他打了幾個勝仗後,北邊來人反倒客氣了許多,又遣使過來說修好的事,還單獨給檀道濟送了不少良馬。檀道濟也就哂納了,說是不要白不要,正好當軍馬使用。」
謝蘭儀望著窗外,眼光游離渙散,許久又問:「陛下近來身子骨如何?」
「老樣子。」劉義康嘆息道,「他這毛病,御醫也說除非運氣好,否則難以根治。幸好現在邊境上平安無事,否則,皇帝日日躺在病榻上,我這個主持中饋的事事艱難!」他看見謝蘭儀徵詢的目光,話匣子不由就打開了:「我日常怕你憂心,從來沒有與你說過我的煩惱:皇帝麼,畢竟是至尊,大家哪怕心裡不服,嘴上還是一定要聽話的。我呢?代掌職位,其實啥都不是,啥人都能和我嗆。檀道濟那廝的手下,個個都他娘的是枇杷葉子——翻過來就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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