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終於回首望了望她,大家似乎聽見他沉沉的嘆息聲,可是又未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出分毫端倪,不過,他的話終於沒有讓大家失望:「赫連輝……送到宮外,著良民百姓撫養,跟著誰家,就用誰家姓氏。」
皇后泣聲道:「謝陛下垂憐!」拓跋燾沒有看她,只是瞥了一眼謝蘭修,淡淡道:「不必如此。起來吧。」
赫連琬寧卻沒有起身,又把頭低了低:「可否讓妾見赫連輝最後一面?」
拓跋燾又是半天沒有說話,說出的話倒頗有人情味:「好吧。從此,他再與赫連氏無關了。你是姑姑,也是他舅母,就見他最後一面吧。」
有乳母把赫連輝抱了過來,這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長得飽滿可愛,也不認生,被山間風霜吹得有些皴裂的小臉蛋白皙而富有彈性,「咿咿呀呀」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略一逗弄就會高興得大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都已不在人世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有了那麼多悲哀和無奈。
皇后赫連琬寧酸楚地俯首在小嬰兒臉頰上落了一吻,別過頭對乳母道:「這個孩子,當心別餓著凍著。」她悄悄看了看身邊的丈夫,拓跋燾只是斜過眼睛乜了一眼孩子,就不肯再看,目光沉鬱,直望著謝蘭修大大的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
☆、心頭之珠
事情竟然是這樣了結的,大家心裡都不是滋味兒,拓跋燾的手一直牢牢握著謝蘭修的,讓她被束縛得不舒適的同時,也有些被保護著的溫暖感。拓跋燾發了半天的愣,才終於醒過來一般對皇后等人道:「今日的事,謝貴人受驚最重,她肚子裡還有皇嗣,我心裡放不下,先送她去飛靈宮。」
不顧眾人各異的目光,他依然牢牢拽著謝蘭修的手,回到了飛靈宮。
直到內室,拓跋燾才鬆了一口氣一般,撒開了手。謝蘭修覷覷他的面色,安慰道:「陛下,別難過了,這事,也怪公主自己想左了。」
「是啊。」拓跋燾有些落寞失神,「我沒打算殺赫連輝。我只是討厭她這樣威脅我。其實,從小我還是很疼愛這個妹妹的。赫連昌雖然被俘,但畢竟曾是君王,長得也很英俊,我也曾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夠跟著赫連昌過得幸福。」
可那許多陰差陽錯,卻把這位公主的命運推到皇宮的高牆之上,讓她選擇了無望的自盡。謝蘭修想著她是如何絕然地從那麼高的角樓往下跳,如一隻翩然的蝴蝶飄飛至地,那樣慘烈的死亡……也覺得難受,可面前的拓跋燾不見平常的自信,少有的萎靡不振,讓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只好又勸:「公主脾氣大、性子急,也怨不得陛下。陛下……佛狸,還是節哀順變吧。」
她去捧了一碗酪漿奉送上,拓跋燾伸手去接,謝蘭修這才發現他的衣袖上一團暗紅色,仔細一看,竟是血跡,從他的手心到手腕,一片都是!謝蘭修嚇得驚叫一聲,抓起他的手看,只見掌心赫然長長一路血痕,皮肉都翻卷了起來——傷得真不輕!
拓跋燾自己卻不以為意,甩甩手道:「鬼叫什麼!這點小傷,何足掛齒?」
謝蘭修急忙喚阿蘿取金創藥、白絲絹,小心為他清理了傷口,敷上藥粉,用白絹包紮妥善。這才嗔怪道:「怎麼不足掛齒!若是生了瘡,或是處理不乾淨,怎麼辦?」拓跋燾這才露了笑道:「小娘子膽子太小!戰場上這算個啥,要是受這麼點傷都要唧唧歪歪地包紮,大家都別打仗了!」
「您可是一國的君王!」謝蘭修見他滿不在乎,不由有些生氣,丟了他的手道,「哪有這樣子不愛惜自己的?這是什麼時候弄傷的?」話剛問出口,她已然想了起來,只有當時,始平公主拿著匕首衝過來想對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不利的時候,他伸手去搶匕首,八成便是那時受的傷。
想著,謝蘭修忍不住已經是雙目盈盈,見他還是一臉無所謂,仿佛他這樣拼命地保護她,只是一件尋常事。謝蘭修埋頭到他寬闊的胸懷裡,哭出聲兒來。
拓跋燾輕輕拍著她的背,奇怪地「咦」了一聲:「又沒有傷在你身上,又不是你疼,有什麼好哭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