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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臉又變得鐵青,拉起謝蘭修的手一看:指尖紅了一片,赫然燎起幾個大泡。他怒道:「活該!」

謝蘭修手指疼痛鑽心,可剛剛太子仇恨的眼神更讓她心痛,昂首毅然道:「妾為證明太子的孝心,妾確是活該!」

拓跋燾的氣無處發泄,一巴掌就抽在兒子的臉上,拓跋晃白皙的皮膚上登時漲起一片紅印。拓跋晃忍著痛,在地上連連頓首:「父皇氣惱,兒子絕不敢分辯,只求父皇消氣,兒臣願領責罰!」

拓跋燾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傳喚人來責打太子,只是眈眈地盯視著地上跪著的母子倆,言道:「手串且不論,你藏著那些僧眾和佛器又是怎麼回事?不許瞞朕!」

拓跋晃回稟道:「父皇明鑑!兒臣是……有違父皇意旨,但是,事出有因,還望父皇明察!」他抬頭見拓跋燾微微地頷首,才說:「有些僧人,出自國朝貴族大家,立心堅定,皈依佛教。陛下本是在世佛,慈悲為懷,原只是剿滅像蓋吳那樣打著佛教名號背叛國朝的人,並不是全然不顧那些正經崇佛,又無害社稷的人。兒臣想,人命關天,總是謹慎為上,如若那些沙門還有不法的行徑,別說陛下饒不過他們,兒臣第一個要他們的命。」

拓跋燾冷冷聽他說著,最後冷笑道:「胡說八道!別以為你把話裹在奉承里,朕就上你的當!你是大善之人?那伏羅和崔浩就死得稀奇了!阿析,和你阿爺弄心機,你還嫩著呢!」

拓跋晃冷汗涔涔而出,拓跋燾抿著嘴,似乎在想處置他的方法。謝蘭修頂撞道:「陛下殺伏羅和崔浩,可是後悔了?那今日把責任一股腦兒推在太子頭上,遷怒於他。若是也一般地處置太子,難道就不是貳過?」

這話說得太不客氣,拓跋燾脖子都粗了一圈。太子拓跋晃匆匆聽來,未及細細琢磨其中的話意,只覺得自己被謝蘭修害慘了,閉著眼睛等待最可怕的事。沒想到此時救他們倆的是一個消息,外頭一個飛靈宮的小黃門氣喘吁吁過來:「稟報陛下,飛靈宮的武威公主,出現了生產的徵兆!」

拓跋燾對自己的長女還是頗為疼愛的,聽見消息愣了一愣,轉臉向謝蘭修道:「女子生產,沒有生在娘家的道理,是不是把阿昀趕緊送到公主府去?」

謝蘭修也已經被驚呆了,茫然地點了點頭:「是……可,離生產不是還有大半個月麼?……」

拓跋燾見她嚇傻了一般的神情,剛剛的惱怒如爐中的香菸被輕風一吹就散了似的,嘆口氣揮揮手說:「算了算了!你先去照顧好阿昀。其他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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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渠牧犍整個兒憔悴蒼老了一圈,他匆匆拜見了送阿昀到公主府的謝蘭修,懇切地問:「阿娘,阿昀一向可好?」

謝蘭修心思全不在他這兒,瞥了女婿一眼道:「今天才見分曉。」

「是。」牧犍一臉苦澀,望著門帘垂掛的產房,聽見嬌氣的阿昀已經在裡頭哭泣,他不由眉頭揪成一大團,最後眼角閃動著晶瑩的淚花,似乎在對謝蘭修,也似乎在對空氣說:「我一肚子的悔意也無從去說,只願日後,阿昀能看到我的真心。」

謝蘭修骨子裡對他的言語嗤之以鼻,只淡淡道:「如此最好。」不等他下一句說出來,便進到裡間,陪伴阿昀。

阿昀雙手顫抖,握著一旁接生的老嫗的手,她流著淚,卻對蘭修說:「阿娘,孩子會不會不好?」

謝蘭修上前勸慰道:「不會的。只早生了幾天,不至於出問題。你不要多想,好好養著力氣,雖是疼痛一點,千萬個女人也就是這樣熬過來的。想著孩子,也沒有什麼熬不出頭!」

阿昀含淚點了點頭:「阿娘,你陪著我。」謝蘭修點點頭。阿昀又道:「阿娘,為了這個孩子,我什麼苦都能受!」

長夜漫漫,謝蘭修耳朵里充盈著女兒的哭喊聲,她什麼都幫不了她,只能握著她的手坐在一邊。她受傷的手指常常被疼痛來襲的阿昀捏得痛入骨髓,可她也寧願這樣受著。因為她對阿昀,有說不出的愧疚;對阿昀的親娘——自盡的賀皇后,也是一樣。

孩子出生的哭聲細弱得如同吃奶的小貓。倦到極處的阿昀喘著氣,睜開眼睛問:「孩子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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