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醉般的伸手拉她的胳膊,迷醉般的說:「當年彭城一晤,思念至今……妹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我實在難以忘懷。」「太后在上!」劉玉秀急急地抽自己的胳膊,「請陛下顧念妾的顏面一二。」劉駿卻回首笑道:「阿母,妹妹不好意思呢!」那拉著袖子的手絲毫未松,反而更加蠻橫了起來。路惠男呵呵地對劉玉秀笑,言語間充滿著對兒子的寵溺:「你莫怕,皇帝他待姊妹極好的!」
他伸手摘她的面紗:「妹妹這是何意——」
話未說完,他自己噎住了。劉玉秀鎮定地從他僵住的手中不動聲色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盈盈下拜道:「妾理當早說:妾臉上生毒瘡,容貌已毀,至今尚在流膿血。怕污了陛下和太后的眼,故而用面紗相遮。」她坦然地直視著劉駿。這次,換他的表情侷促不自在了。劉駿的臉抽搐了好幾下,又不甘心地打量了一番劉玉秀婉約的身姿和明眸皓齒,可她臉上大片的斑痕如噩夢一般,實在不敢再看,亦無法想像晚來燭光下相對時,或探手撫摸時,是何種「銷魂」的滋味……
劉玉秀全身而退,並為父親求得了恩典——騎虎難下的劉駿不好反悔,只能准了她的上表。
謝蘭儀心痛得如萬箭穿胸,這樣的世界,求生、求存,為什麼這麼難?!
「你的丈夫……」謝蘭儀艱難地說,「我倒也沒見過,不知他……」
劉玉秀呵呵一笑,搖搖頭雲淡風輕地說:「他是他,我是我。我毀容以保貞潔,又不是為了他的面子。」謝蘭儀可想而知,女兒已經遭遇了什麼。但劉玉秀顯得很淡泊,望著岩石縫隙中長出的小松樹,臉上的笑意非常真摯。「阿母,其實麼,當我不再是江夏王的女兒,很多事情就變了——可是我不恨這樣的變化,因為,這樣才是實情。」
謝蘭儀聽著女兒說話漸漸帶了些夢幻般的欣喜:「阿母,你知道麼,我長久以來一直做一個夢,夢見清涼的白月亮掛在窗戶外頭,夢見我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有人愛撫地捏我的腳丫,為我蓋被子……我一直以為那是夢,總想著,有那樣甜蜜的愛,人這一生,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玉秀!」謝蘭儀終於嚎哭失聲,「這不是夢,這是你小時候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情!可是……我對不起你阿父!我改適他人,罪孽深重!」
「阿母!」玉秀柔軟的手輕輕揩抹著母親臉上的淚痕,如今的小女孩,早已經長得和母親差不多高了,因而也可以坦然地把母親擁進懷裡,她流著淚,但也笑著,說,「我曉得你必有苦衷。阿母,我感謝上蒼,讓我有這樣的父母,讓我享受過這樣的關愛,也讓我如今還能以感念敬畏頭頂神明之心,感激一切。過去的事,再怎麼縈懷,也沒有用了;未來的事,再怎麼擔憂,也是沒有用的。我,還有義陽王和新蔡公主,最希望的自然是阿母能夠每日悅然,讓我們小輩也有孝順母親的福氣——阿母可知,我不孝於親這麼多年,心裡有多麼愧疚呢!」
謝蘭儀心頭訇然作響,她淚光朦朧的雙眸看著面前模模糊糊的女兒劉玉秀,她疤痕累累的肌膚恰恰閃耀著最美的華光,大約,因為她一直在笑。謝蘭儀不由追念起十幾年前的那個悲慟欲絕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白月光下抵足而眠,劉義康對她切切地囑託;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捨棄了自己的尊嚴,寧願死於末吏之手而不肯自盡,只為了告訴他深愛的妻子:好好活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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