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把筆遞過去:「你畫出來試試。」冰兒於是把師父採藥用的繩鉤畫了出來,邊畫邊解說比劃。乾隆點點頭道:「你這幅畫,倒是讓朕想起來,其實本朝先祖行兵打仗時,遇到高峻城牆,也有雲梯作戰的時候,跟你這個頗有類同的地方。只是久已不用,八旗兵只怕也都不會了。傅恆前去金川,朕倒可以急訓一批雲梯兵出來,看看能不能有裨益。」
這樣一聊,乾隆臉色好轉,眉宇間有了一點舒散的神情。看看冰兒一身窄褃箭袍穿得精神,不由笑道:「穿這身倒也挺好看的。明兒下午,去園子裡和你哥哥弟弟們試試騎射。」冰兒吐吐舌頭:「我還不會。」
「總有個開始。」乾隆道。
「萬一差得太厲害,皇阿瑪會不會罰我?」
乾隆奇怪地看看她:「罰你?為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冰兒見乾隆精明,只好自己裝著閒閒樣子道:「將軍打了敗仗受這樣重的懲罰,太可怕了。」
乾隆臉色一陰,冷笑道:「你是在為張廣泗求情麼?」冰兒見乾隆翻臉比翻書還快,倒有些畏懼,忙答話:「我今天以前都不知道張廣泗是誰,何必為他求情。只是今兒聽審,覺得有點……」她感覺後面的話說出來又要不對勁了,趕緊把話吞進肚子。
乾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問道:「怎麼,你覺得朕在逼供?」
「我可不敢有這個意思!」冰兒偷眼看看父親。
乾隆一錯不錯地盯了冰兒一會兒,看得她直發毛,才道:「國家人力物力財力,花在金川上無數,打來打去都是敗仗,與天下如何交代?」冰兒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張廣泗誠然有過,但罪不致死,此時是借張廣泗的人頭,全國家的顏面。想明白不由臉色發白,問道:「那我舅舅去了金川……」
乾隆已覺得今日對女兒有點多話,道聲「你管不著」,對外面太監道:「今天朕親鞫的實錄,叫他們拿來給朕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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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乾隆說話算話,叫上冰兒,一起去小校場練習騎射。
冰兒到那裡,所在的俱是男子:除皇帝外,皇子們、近支的宗室們、御前侍衛和一些近臣。遠遠的亭台上,用湘竹帘子遮了門戶,後面坐著的是一些女眷。冰兒愣了愣神,想想乾隆都不在乎,自己擔心什麼!鼓足勇氣走上前去。乾隆見她依例行禮,也不顯得忸怩矜持,點點頭示意她與諸位皇子站在一列。
冰兒瞧過去,幾位哥哥弟弟倒是都見過,只是接觸得太少,還鬧不清誰是誰。個子最高,臉色陰鬱的那個,應該就是近來被乾隆罵得一頭晦氣的大阿哥永璜,旁邊與她年齡相近的則應是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只是這幾位年歲差得不大(2),又都是剛開始長個兒的時候,猛一瞧還分不清楚。
雖然只是家裡練練騎射,並不是真的獮獵,但皇家氣派,哪裡都要做足到十分,何況清以馬上得天下,祖宗家法格外重視滿人的武藝修為,乾隆以前的皇家子弟、滿族近臣,沒有幾個不嫻習騎射的。人到齊,大阿哥永璜見上頭總管太監馬國用微微向他點頭使眼色,知道時候已到,跨上一步跪在乾隆面前道:「兒臣永璜恭請皇阿瑪聖安!今日臣等演習騎射,請皇上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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