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半晌沒有說話,她抬頭望望天上的星子,一顆顆閃爍在藍 絲絨般的高爽秋空里,美得令人心醉,她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金鈴兒,終於幽幽道:「其實呢,話說開了,也不過是年少時節那些抹不去的情愫,又沒有做出格的事情,還不許人家心裡藏段往事?如今瞧著是英祥心裡不平;但將來,他這個身份擺著,對不起妻子的事情難道還會沒有?這世道對女人不公,我們被『貞靜』『不妒』這兩頂帽子壓著,苦水兒也只得往肚子裡頭咽。」
眼見到了薩郡王府的角門,候門的老家人急急上來開了門鎖,福晉進去沿著廊子往自己院裡走,好長的一條夾道,沿路各個門角懸著的「氣死風」羊角明燈把人的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福晉就著金鈴兒手中的玻璃繡球燈照著眼前的路,一路無人,只有磚縫裡拔了又生的茸茸野草隨著秋風搖動。福晉落寞說道:「今兒,先念幾卷經再睡——王爺不會來,先就說好了的。我也答應了把那個寡婦給了他了,只是未生孩子前不給庶福晉的名分,只稱呼『姨娘』。他怕委屈了那個寡婦,還想跟我掰理,我說了,再醮之婦,若不是為著王府再多添幾個兒子,連門都不會讓進的,他這才悻悻罷休。不過,你們有空,還是給我多方面打聽打聽,探探那個寡婦的話風,我總覺得來由得不明不白的。別有什麼說不得的身家,別叫王爺給人騙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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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西邊的事緊急,恐怕晚上要熬夜等加急的摺子送呈御覽。若是要回來晚,我叫小豆子他們送信回來,你別等我,早些安置。」
英祥這段時間頗得乾隆重用,先是常有理藩院的差使,然後又命到軍機處學習行走,此刻三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式微,眾人都說這個五額駙亦是科爾沁蒙古親貴,將得乾隆大用。所以英祥雖常常忙得腳不點地,人都瘦了一圈,心裡倒還熨帖,冰兒雖不喜歡常守空房,為了丈夫的前途,也只得忍著。
果然這天打了頭更,小豆子才飛馬前來傳話,英祥又留侍大內,今晚不回來了。冰兒雖是落寞,也不好說什麼,切切地囑咐小豆子好好服侍,又吩咐小廚房備了點心提盒給英祥送去。忙亂過了,見大自鳴鐘正指向亥正,葦兒道:「主子,不早了,安置吧?」冰兒心裡空落落的,點點頭。葦兒便服侍她寬了外頭大衣裳,又親自為冰兒卸了頭上釵環,放下一頭烏鴉鴉的頭髮。冰兒玩著發梢,任葦兒為她通著頭髮,按摩頭頂,突然問道:「今晚你當值?」
葦兒道:「是,今晚我伺候主子。」眼風一掃,幾個伺候的小丫頭都規規矩矩退了出去,在門外伺候。公主府規矩比宮裡小得多,但葦兒還是習慣值夜時坐在冰兒臥室的地板上打盹兒,若主子有所需索,立刻能驚醒伺候。
冰兒脫掉襯衣,換上粉紅綢子的睡衣,道:「今晚我們一床睡,一起說說話?」
「哪有這個規矩!」
「哎呀,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冰兒拽住葦兒的胳膊,膩在她身上,「你不知道一個人睡多寂寞,陪陪我麼!」
葦兒想打趣一句「想額駙爺了?」,終究沒敢,臉上卻帶出三分笑意來,這哪逃得過冰兒的眼睛,立刻抓牢了葦兒:「小妮子春心動了吧?說!在想什麼?」葦兒沒法,笑道:「又胡說來!我有什麼『春……』」想想中了冰兒圈套,氣不過,回敬道:「怕是主子心裡在想誰了!」
冰兒這方面卻是皮厚的,仗著沒有其他人在,笑道:「可不是!你陪我睡,好解我的相思之苦。」硬拽了葦兒上床。葦兒沒奈何,吹滅蠟燭,解了外衣,卻沒有睡衣,只穿著貼身的一套薄綢子褻衣上了床,又被冰兒拖著進一個被窩。公主的寢褥,輕暖而芳香,葦兒覺得舒服,又覺得僭越,渾身正不自在,不防冰兒的手卻不老成伸了過來,在她胸腹上下其手摸了兩把。葦兒到底還是個姑娘家,臉上燥熱,聲音不由有些高:「我下去睡!」冰兒忙道歉:「和你開個玩笑,嚇成這樣!」又道:「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
葦兒半晌才若有若無地輕嘆一聲。冰兒聽見,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王嬤嬤她們還和你為難?」
「倒也不是為難,不過要和他們處好也不容易。」
冰兒道:「這幫老狗,我恨不得全開發了。王嬤嬤最是勢利的,我頂看不慣。那時候還想和我拿喬,給我一頓好治。她們要怎麼樣你,你只管告訴我,我還不信我動不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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