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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騰」地把身體翻轉過來,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去死好了!旁邊那河又沒有加蓋子!誰阻止著你跳進去!」英祥乘勢把她一把抱在懷裡,緊緊地箍在胸前:「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還恨我?」

冰兒哭著道:「你只相信藍秋水!你弄沒了我的孩子!你糊塗昏聵!你傷透了我的心!你是天底下最蠢笨的王八蛋!我恨你!我恨死你!」然而沒有了方才的頑固,蜷在他懷裡「嗚嗚」地哽咽,小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捶他,最後發急一般張口狠狠咬住英祥的肩膀,牙齒任性地用著力,英祥痛得渾身一抖,卻絲毫不肯撒手,仍然牢牢地摟著她。冰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鬆口,見英祥肩膀處的袷衣裳已經透了兩痕血印,愣住了,說:「你怎麼不躲開?」

英祥苦笑著撫著痛:「你高興就好。」

「我高興個屁!!」她一把按住英祥,不讓他亂動,伸手解開他的衣襟,去看傷口,英祥被這久違的溫柔感動著,忘情地撫她的背:「沒事的……」忍不住探頭過去親了親她的脖頸,卻不料冰兒依然是一偏頭躲開,義正詞嚴地說:「別碰我!」

英祥頓生失落,但也知道不可能急在一時,訕訕地挪開腦袋,也鬆了松胳膊,只是試探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兩個人靜靜躺了一會兒,彼此情緒都平靜下來,英祥才說:「你心裡想什麼,現在我能夠理解。你不喜歡藍秋水,就像我不喜歡慕容業一樣,都是我們倆的冤孽。如今也好,只我們倆,這樣的窮日子,倒也能一夫一妻地過著。」

冰兒道:「藍秋水哪裡能和我業哥哥比!我哥哥,他為了我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藍秋水自己的命保不住了,還要拉你去墊背。這就是你說的『喜歡』?你昨兒晚上在夢裡,喊的還是她的名字!果真是念念不忘啊!」

英祥聽得出她大有恨意,然而自己也實在記不得自己在夢中呼喚藍秋水的情景了,這一陣的亂夢,無非是自己被捉拿處死的恐怖畫面,不是毒酒,就是匕首,不是匕首,就是白綾,在眼睛前面晃,間或夾著父親母親的淚光,自己老屋子的點滴細節,怎麼又會有個藍秋水?他一時無語,半晌才說:「她性子確實偏狹了些。可是我只是不想辜負一個深深愛我的人,希望能對她負起責任罷了。」

冰兒欲待反唇相譏,可啜囁著就是說不出口。慕容業忽然幻化在她的眼前,只記得那戰場上誤會,那草地上的戾氣,那臨別前的無奈,那臨刑前的傷心……只記得慕容業鷹一般狠戾、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和那眼睛裡總是流露出來的痴心又狂熱的愛意,他也是這樣偏狹而說不通的性格,但是自己知道他的偏狹出自對自己無私無畏的感情,也是他生命最後的、最美的寄託……只是留存於當年的那些隱隱約約的記憶,在那痛苦糾纏的角落,那悲情肆虐的一幕幕她曾強迫自己忘記。而今,記憶驀然被翻起在眼前,一起翻起的還有徹骨的痛。

「冰兒……」見冰兒悲愴欲絕的樣子,英祥嚇壞了,「我說得過激了……我只是……」

「我明白。」冰兒閉上眼睛道,「我知道『辜負』的意思……這一輩子辜負了,只有下一輩子才還得清。我辜負過他……」她淚流滿面,心裡已經軟了,只是在被窩裡仍是緊緊用胳膊環抱著自己,不肯觸碰英祥分毫,心裡對自己說: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英祥,我差一點又要嘗嘗『辜負』的滋味了……

英祥聽不見她心裡的話,只知道言語裡那個「他」必然是慕容業無疑了,心裡酸楚;只覺得兩個人雖然擠在一個鋪蓋里,中間還是空著一塊,寒意逼人,孤寂縈懷。「你不用拿慕容業刺激我。如果有一天,需要我為你去死的話,我也一定義無反顧。」他知道這樣說空口無憑,因而說得淡淡的,卻很堅決,「你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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