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只會準備兩支的分量,但是這次,她額外給自己留了一支。
一支藥和一支木倉。
用於自衛的手木倉藏在外套之下,子彈塞得滿滿的。
懷著過於消極悲觀的念頭,她的臉上也浮現了陰鬱的神色。
他不該來的。司晴再度這樣想,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舉著針筒的手沒有一絲遲疑,刺入了牧舟的靜脈之中。
他的小臂上布滿針孔,整隻手臂被扎得浮腫。往往是刺入留置針後,病發的狂化又把針頭推入更深的地方,她只能放棄留置針,改為挑選能夠刺入的位置扎針。
司晴:「我不太會說告別的話。」
牧舟理解地笑了笑:「這時候不應該說這句哦。不過我知道的,姐姐把想說的話都藏在心裡了。」
「不過還是感覺很可惜,我大概是聽不到了。要談心的話,還是儘早跟我說吧。下次一定要——」喉嚨發出一聲壓抑的喘息,他逐漸感受到從身體之內傳來的崩潰的痛苦,「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沒有下次了。」
司晴:「……」
她的手抓緊了牧舟的衣角。
「哪怕平時說得再多,還是覺得時間不太夠。我還想和你在一起做更多的事情。姐姐,這不公平,為什麼……」剩下的話對司晴來說太過殘忍,他把話咽下去了,「我還沒有從你口中得到一次回應。」
「姐姐,我愛你。特別特別愛你。」
「我愛你。」
司晴勾住了他的手指。
這句話她已經聽得要耳朵生繭子了。可明明是在注視她,讓她放心的安慰,她卻從他的雙眼中捉到了明顯的恐慌和畏懼,瀕死的絕望壓倒了一切,讓眼中的藍海也呈現出灰濛濛的死寂。
他在無聲地呼救著。他答應過司晴好好活下來,剛剛萌生了想要和姐姐一起生活的念頭之後,他要死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姐姐,救救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明是這樣說的。
乾澀的眼淚從司晴的眼角墜下,砸在了牧舟的衣服上。
他又故作無事地笑了起來:「好像個出了故障的機器人。對不起,我特別笨,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看在我快要沒命的份上,原諒我好不好?」
司晴:「笨狗。」
「狗是會毫無理由地闖禍的。抱歉哦,要讓姐姐一個人收拾殘局了。」他吃力抓住司晴的手,下巴處淌下溫熱的液體,「答應我,讓我永遠都是有家可回的狗。」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笑著說道:「姐姐只對我特別狠心……之前都是溫柔送走他們的,現在偏偏要讓我一點點被病魔吃掉,這也算姐姐的偏愛嗎?」
疼痛會讓記憶刻骨銘心。因為害怕受傷,所以在接觸到滾水之後會飛快地縮回手,這是身體的保護機制。牧舟的心臟在撕裂,痛得他能忽略一切其他的疼痛,還要若無其事地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眼前一陣陣發黑,看樣子,他撐不了太久了。
他說著胡話,執拗地舉起手,去蹭她泛紅的眼角:「別哭了,哭腫的眼睛是黑咖啡消不掉的。」
「咳咳咳,我稍微有點……累了,讓我睡一會,」牧舟的手不再溫暖,冷得像塊冰,比司晴的體溫還要駭人,「等我,醒來……就給你做飯。」
司晴垂下眼,戳了一下他的臉,「你忘了,這幾天做飯的都是我。」
司晴的生存能力無限接近於零,不代表她不會做飯。但僅限於開火煮泡麵的程度,和牧舟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天賦糟糕到牧舟看了都要嘆氣。
某次實驗過後,牧舟看著盤子裡黢黑的神秘物體發愣:「這是什麼?」
司晴:「炒雞蛋。」
牧舟吃了一口,昏了兩個小時,從此以後,司晴被禁止觸碰廚房內任何生的東西。
學做飯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司晴從煮泡麵到做出夾生的米飯已經是能和跨越珠穆拉瑪峰相媲美的大勝利。
她其實可以點外賣。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她偏偏要踩進牧舟的影子之中,重新經歷一遍他曾做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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