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岩看見他這副模樣,心神震動:「伯父,您這是怎麼了?」
烏老爺個頭中等,體型瘦,肚子圓,還有一張團團臉,乍一看很富態,細看卻很憔悴。
他笑呵呵的,說話中氣不足,顯得虛弱。
「到府城病了一場,這陣子天冷,一直沒好轉。」
他今年過年,都沒出去走動了,都是烏平之里里外外的操持。
一個病老成這樣,也是生死關頭走過來的。
陸楊看了眼烏平之,虧得他瞞,一句風聲都沒透。
他問:「郎中怎麼說的?平常吃飯喝藥都好嗎?」
烏平之幫著答:「都好著,他也是老毛病了,喝酒多了,在府城又跟人斗酒,一下喝吐血了,這也好,那天嚇著不少人,他以後是不用喝酒了。」
生意人,酒局少不了。
烏家把生意做到這份上,烏老爺的酒量可想而知。
烏老爺笑嘆道:「人老了,年輕的時候這點酒算什麼?」
他把話題帶到謝岩身上:「以前我跟你爹也喝過酒,那時他剛到縣裡找宅子住,我看他長得一表人才,為人正派有才情,請他吃了幾次酒。你是不行,來我家幾次,一碗酒都喝不了。」
謝岩對以前的日子很糊塗,不知烏老爺提的是哪一年的事情。
他記得他爹考上秀才以後,才認得財主老爺。找宅子也是在考上秀才以後,聽烏老爺這意思,他們好像認識很久了。
烏老爺看他眼露疑惑,才跟他說:「你爹還沒考上秀才的時候,我就認得他了。那時他臉皮薄,我請他一頓酒,他都羞於吃。一般商人跟書生結交,都是結交舉人,一步就登天。他那會兒才是童生,怕辜負厚望。我這老纏著也沒勁,就有一年多沒往來。」
再後來,就是謝岩爹取中秀才,他上門贈財,二人結交了。
烏平之跟著笑道:「那我這也是世襲的厚臉皮了。」
謝岩可不敢認了,生硬說道:「你是個好人。」
滿座皆笑。
烏家父子都是生意人,八面玲瓏,跟謝岩聊天說話,沒把陸楊冷落了,也問他家常如何,生意如何。
烏平之把陸楊誇了又夸,說他做生意厲害,腦子靈活,是個機敏人物。
烏老爺則說:「阿岩這點好,像他父親,不會看不起人。」
很多讀書人,都不喜歡跟商人走太近,市儈人物都嫌俗。
謝岩也跟著夸陸楊,喜愛之意毫不遮掩。
他今天過來,原想找烏平之接濟接濟,拿銀子買畫。見了烏老爺,這話說不出口。
說起來,烏家對他家的幫助良多,烏老爺如今老態龍鐘的,他心裡不好受,就說給烏老爺畫一幅畫像。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起草。
畫畫就在暖房畫,他倆畫,陸楊跟烏平之遷席,靠邊坐談。
烏平之想知道些公堂上的細節,陸楊都讓謝岩複述過,這會兒說得明白,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陸楊也有問題想問烏平之:「阿岩還能回縣學讀書嗎?」
烏平之皺眉:「能去也不去。他那段時日在縣學過得很難,他才情高,人又直愣,平常不交友,說話不好聽,先生們偏喜歡他,什麼好書都緊著他先看,很多人嫉妒他。你可能不知道,科舉三年一回,很多人都考好幾次,三次就九年。這才兩年過去,縣學還是那些人,阿岩回去做什麼?」
就算變得更加堅強,有了應對之法,烏平之也不建議他回縣學讀書。
「光陰寶貴,我們這種人,抓緊考出功名,比跟宵小之輩置氣好。功名加身,小人自然退讓。」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真是咽不下這口氣,有了官身,想怎麼捏就怎麼捏。逞一時之氣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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