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人是袁集,也是昨天拿孝期和人品說事的人。
謝岩本來就咽不下這口氣,還琢磨著怎麼找人算帳,袁集帶人來了,正合他意。
他先給教官們行了學生禮,把銀子還了。
昨天幫忙墊付的教官有三個,大家一起湊銀子,幫謝岩退了擔保費。
這頭結束,身後的嘲諷聲就來了。
「厚顏撞騙,還要教官們幫你墊補,你怎麼有臉再來?」站袁集身後的一個書生提聲喝道。
謝岩看向他:「我今天是來還錢的,你要是長了眼睛,就該看見了。人說見文如見人,你往昔作文我都看過,前後不搭,主賓不分,無開無合,不知所云。人都這樣,寫出糊塗文章也是正常。」
這書生後邊的人搶步出來,說:「你的文章又寫得多好?」
謝岩轉移目光,看向這人,平靜道:「我不才,文章寫得比你好。達者為師,好教你知道,你只知拆字解題,不知分層次敘述,前文後語兩氣相衝,亂七八糟,狗屁不通。」
「你胡說什麼!都是廩生,瞧不起誰!」
哦,上一個人是廩生。
謝岩再次換人罵:「我是魁首,與他之間隔著名次,我瞧不起他,也瞧不起你。你不服氣,那也說說你。你題意不解,勢如破竹,讓你寫文你提刀,這樣莽撞粗蠻,棄筆當屠夫吧。」
謝岩順著他們的排位往後看:「你也別急,你正相反,你解題猶如鬼打牆,來來回回扣字眼。拉磨的驢子能磨出細糧,你拿筆只會寫爛字。」
袁集看謝岩一改本性,一串罵過來,把人都帶偏了,又強行把話題扔到謝岩身上。
「你算什麼東西?欠債不還的無信無義之徒!你……」
謝岩拍桌而起:「本縣縣官張大人已經為我翻案,你再不依不饒污衊我,我們就對簿公堂!」
他堅守本心,也罵袁集的文章:「再說你,你心浮氣躁,文字張牙舞爪,只顧毒辣不顧解法。先生說,不修文心不作文,不修德行不成才。你退學吧!」
……
值房裡吵起來了。
這就是謝岩想出來的教訓之法。
和村里人,他講不清道理。和讀書人辯論,他孤掌難鳴。
昨天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晚上的反思過後,他想明白了,攻人要攻心。這幫人想科舉,就得寫好文章,罵文章比罵人的傷害性高。
恰好,謝岩不會罵人,就會罵文章。
他又是魁首,占著名次,說人文章寫得不好,有理有據,別人罵他,還得先比他考得好再說。
讀書寫文,最怕知道問題,又不知往哪裡改。
這些謝岩研究過的文章,依照常規的教學而言,也並非一無是處,應當存優補缺。他一次全挑明了罵,讓人改無可改,至少最近一段時間,他們不會寫出好文章了。
教官們勸架,謝岩說:「先生,不是學生不想停,是他們不服氣。他們既然不服氣,那我說兩篇文章,大家都聽聽。」
說的文章,就是他們寫的作文。
謝岩說看過,那就是看過。
他逐字逐句的背,逐字逐句的罵,好讓人知道,他所言非虛,不是張口胡亂罵的。
這些文章,當事人都不一定記得清楚。
放到課上,先生們閱卷過後,都不會如此言辭犀利,把他們損得一無是處。
教官們根本勸不了架,急得想出去叫人,都被這伙學生擠得沒法出去。
陸楊在外好好欣賞了一番狀元郎的英姿,跟門童嘀咕:「這場面,是不是有個學名,叫舌戰群儒?」
門童也看得津津有味呢。
「對,是這個。謝秀才真是厲害。」
陸楊不讓他看了:「這裡有護院嗎?叫來拉拉架,再吵幾句,得打起來了。」
他們人多勢眾,狀元郎要吃虧。
萬一被磕碰到腦子,陸楊要心疼壞了!
門童依依不捨地跑去喊護院,陸楊在門外觀察,稍作猶豫,決定不走了,待會兒再當面誇誇他家狀元郎。
從前說他有本事,那些話有水分,陸楊張口就來,純屬胡謅。今天一看,果然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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