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楚抬眸看他,贊道:「楊哥兒,你果然不一樣。別人都不懂我,勸一句,都說這個不好,就換一個相看。我根本不是氣婚嫁之事,我只恨他們手段下作。」
偏偏這是個陽謀,他爹和他叔叔都被人說服了。
家中子弟,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都婚配了,就他,已經二十歲了,馬上要二十一,算虛歲,是二十二歲,拖到現在,還沒定親。
就算不往外嫁,也該招婿。招婿又怎樣招?自然要招個聰明的。
這個聰明,就是以功名論。
他這次過來,相看的是個秀才。
一個小秀才,在家裡養了三房姬妾,他還沒說要把人招進來,那臭男人就上趕著給他立規矩。
洪楚要是能忍,他就不姓洪了,這陣子把人料理得妥妥帖帖。
洪楚說:「說是讓我挑個贅婿,我挑的都是什麼?是他們精挑細選的人。我從他們選來的人裡面挑,能挑到什麼好人?無非是看我以後想被誰拿捏。房裡人能輕易困住我,打鬧都是家務事,要是懷個孩子,影響的只有我。」
這事與陸楊無關,他卻很能共情,聽著心裡悶悶的。
陸楊在市井長大,有他獨特的思考角度。
他問洪楚:「楚哥兒,你應該不止嫁娶這條路?」
洪楚點頭,「對,還能在祖宗面前立誓,終身不嫁。這樣我永遠都是洪家人,他們才會放心把家業交給我打理。」
陸楊眉頭舒展了,他說:「那你立誓又如何?誓言困不住人,困住的只有心。你要是害怕,那就做個局。他們信祖宗,你就讓祖宗顯靈。不論如何,拖個幾年,比方說祖宗讓你過個三五年才能說親,他們也得聽。三五年的時間,夠你料理他們了。到時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洪楚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雖然家中有碼頭這個產業,平常行事也很野,但冒犯祖宗的事,洪楚沒有想過。
他垂眸沉思,又一次跟陸楊碰杯。
「我會考慮的。」
陸楊喝了茶,看洪楚眼裡有了些神采,便不多說。
茶飯過後,洪楚跟他說了幾句。
「能走出來真的很不容易,這件事讓我很憤怒,憤怒之餘,我卻只有來省城相看這一條路可走。能遇見你是好事,你是第一個沒勸我找個男人的人。」
陸楊臉上沒笑。世上不止是嫁人才有出路。
他跟謝岩好,是他運氣好。在他最早的想法裡,他是希望他能掙到很多銀子,有足夠的價值。
他靠著這口氣,前面十幾年,再苦再累都沒鬆懈,各處偷師學藝。一離開陳家,他就如魚得水。
洪楚的本事只會比他厲害。
他也不勸洪楚離開洪家,自立門戶。憑什麼?
洪楚也是姓洪的,能有今天,都是自己的本事。他完全可以把那些沒用的東西剪除。
人都有軟肋。要銀子的人,以後一生為銀錢所困。要權利的人,以後一生只能點頭哈腰做個諂媚小人。
那些手下敗將,根本不足為慮。
陸楊說:「他們想要你發誓,無非是拿你以後是個孤家寡人來恐嚇你。你不用怕,世間苦命的孩兒多得是,洪家也是大家族。誰說你無子命苦,你就把他們家的孩子搶過來教養。讓他們嘗到失子之痛,從此不敢招惹你。當然,你不用這麼直接,你辦個家學,『選』孩子來培養。不要怕養出白眼狼,世上還是好人多。」
洪楚勾勾唇,笑得有幾分邪氣。
「我此行正打算這樣干,我們想到一處了。」
這頓飯洪楚請了,他叫了幾個掌柜的過來問話,留了幾個商船的船艙給陸楊,好幾個返鄉的日子,任他挑選。
洪楚跟他說:「九月的大集,我沒插手,你們商號趕不上。等年底吧,年底我們大幹一場。」
陸楊應下了,笑眯眯抱拳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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