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說,陸柳就更要給他換掉了。這樣多難受啊?
陸柳說話有技巧了,他說話喜歡為對方考慮,想要把人照料舒坦,會說軟話,順著來。要是以前,他會撒嬌,說這樣他心疼,要怎麼怎麼才好。
現在卻會夸著捧著來,他說:「大峰,你長得高,腿腳長,坐炕上都能踩到腳盆里,這不耽誤事。我就出去一下,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塊兒,兩個孩子離不開你,我也端不動一大盆熱水,等會兒你在院子裡沖沖腳丫,再把水端進來。你看看我,我說好幾次了,你就聽聽我的吧,你最好啦!」
黎峰愛聽他講話,怎麼說都好聽,語氣上揚,聽著人就高興,話趕話的全是夸,臉上都是笑,怎麼都是好。
他鬆口答應了,抱著孩子們出來,到院子裡轉轉,一個人就能帶著孩子轉圈圈玩飛飛,讓他倆「騎大馬」。
陸柳到灶屋打來熱水,院子裡一片笑聲。
他找來大草鞋,先給黎峰換上。
沖了腳丫,黎峰跑了兩趟,先把孩子們送到屋裡,再回來提熱水。屋裡陸柳翻找出大棉鞋,給他擺好了腳盆。
就忙這一陣,陸柳還要追著說:「哎呀!是我不好,說要招呼你,卻讓你跑來跑去的忙活,累著了吧?我這就來伺候你!」
「伺候」一詞,在陸柳這裡有很多種含義,在夫夫倆之間,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夾菜叫伺候,更衣叫伺候,他過來挨挨抱抱也叫伺候。
這時的伺候,是他搬來矮凳,坐在炕邊,給黎峰捶捶腿。
在黎峰的身後,還有兩個叫嚷嚷的孩子,也在他背上爬著、抓著,時不時捶一下。
黎峰迴家這一陣,話沒說幾句,人卻特別滿足,身上的疲憊猶在,心上的塵埃全被掃除。
他兩手摁著陸柳的小拳頭,不讓他捶腿。
「我皮肉硬實,你捶不透,別把你的手捶痛了。」
陸柳仰臉看著他,這一對視,眼睛感到酸酸的,笑起來都帶著幾分苦澀。
他說不清在苦什麼,明明是高興的,一下擠出了兩行眼淚。
陸柳抽手擦擦臉,眼神沒躲,他說:「大峰,我陣子好想你。家裡挺忙的,孩子們在學走路,我也在學習,但總有空想你。好像有些不一樣,我在山寨里適應了,到了府城,又會焦急,又會哭。」
他努力去想,想到他們放風箏的時候。
風箏飛得越高,他握著線軸也就越吃力,時間久了,胳膊都發酸。
他想,可能是他來到府城,具體感受了路程有多遠的原因。
去年在山寨,他只知道到府城很遠,自己熬了一段路,才把距離具體化。
黎峰就是一隻可以飛得很遠很遠的風箏。就跟拿著線軸胳膊會發酸一樣,他心裡牽掛著黎峰,所以心裡會酸酸的,會感到苦。
陸柳不藏話,在黎峰面前什麼都會說,這一段比喻說出來,黎峰的心上也酸酸脹脹的。
「小柳,你真是把我牽住了。」
他果真是一隻風箏,心上有一道無形的線。
泡腳時間不長,黎峰擦腳倒水,吃飯過後,又帶孩子們玩了一陣,消消食,就去洗澡。頭髮也洗了,陸柳燒了鐵盆,他坐屋裡烤頭髮。一家人圍著爐子說話聊天。
門窗都掩著,屋裡光線暗,點了蠟燭。
燭火照在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暖暖的光。
黎峰瞞下了二田的傷人話,也瞞下了兄弟倆的西山之行,詳細說了寨主的教誨,說他這次回鄉的見聞與經歷,最後說了二田兩口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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