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燕州來,到西淮拜訪朋友的。」我隨口答道。此刻,我被凍僵的身子逐漸恢復知覺,不斷傳來尖銳的痛感,低頭看看,胳膊和腿被飛石砸得血跡斑斑,慘不忍睹,再看慕恆,也好不到哪兒去。
「哦?施主是走水路來的?」笑面和尚將茶水端給我。我接過,將茶遞給慕恆:「少爺,你先請。」
慕恆接過茶杯,和尚又將另一杯茶遞給我。我捧了熱茶,含糊回答那和尚:「說來話長……師傅,你這兒有沒有多餘的房間和乾淨的熱水?外頭風太大,我們都受了傷,得清理一下傷口——對了,你們有吃的嗎?」
「有嘛,自然是有,」和尚臉上又漾起了笑容,「只是這……」他話說到一半打住,搓著手指,目光在我和慕恆之間打轉。
在我答話之前,慕恆終於開了口。
「今夜若非師傅,我們早已暴屍野外,你於我們有救命之恩,」慕恆對我道,「蕭遙,我們明日便能到西淮故友家,剩下的盤纏留著也無用,不如盡數相贈,聊表謝意。」
「是,少爺。」我依言打開了他的包袱,將裡頭的銀兩全部拿出來,遞給那和尚。
「哎喲哎喲這使不得使不得……」笑面和尚唇角咧到了耳根,嘴上說著不要,雙手卻很誠實地將那些銀子全都揣進了懷裡,「好,貧僧這就去給二位施主準備客房熱水和飯……」
他正說著,卻聽外頭又傳來了砸門的聲音,便停下道:「施主稍等片刻,怕是又有人被這風沙困住了,」他起身叫了聲「師弟」,走向門口放傘的地方,先前那冷麵和尚也走了過去,兩人又十分順手地抄起那兩把大鐵傘打開,朝門外去了。
佛堂寂靜下來。那些掃地收拾的僧人活幹得差不多,便開始收桌子,只見他們單憑一手之力便輕鬆將一張長桌舉起,朝佛堂的角落堆。我看得咋舌,趁著他們走遠小聲對慕恆道:「少爺,這幫禿驢力氣怎麼這麼……」話還沒說完,便突然有東西飛過來,貼著我的耳根擦過。
我一驚,定睛一看卻是顆佛珠,它打在了桌子上,竟生生被嵌入了桌面。
我咽了口口水,看向那珠子來的方向,只見有個胖和尚遠遠地走過來。
「方才聽見蒼蠅聒噪,隨手一擲卻險些傷了施主,」到了我們跟前,他唇角勾起一抹挑釁般的冷笑,「還請二位不要見怪。」
我撥浪鼓似的搖頭。
「好說,」慕恆回道,他淡淡地與那人對視著,看也不看地抬手,捏住那嵌入桌面大半的佛珠,竟硬是將它拔了出來,而後不緊不慢地遞給他,「只是,還請師傅收好自己的東西。」
胖和尚面上掠過一抹驚訝的神色,卻依舊接過了佛珠,轉身朝來時方向去了。
現在我覺得,這個暴風中的避難所,好像和我想像中不一樣……
「少爺。」我盡力壓低聲音,用探詢的目光看嚮慕恆。他卻不說話,只朝一個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向那地方看去,不禁張大了眼。
只見那群和尚堆放桌子的地方旁,有一個長長的,被紅綢蓋住的架子。在寺里,紅綢下一般是香燭台,十分常見,所以並不顯眼。可仔細瞧,卻能發現,那紅綢底端露出的,分明是參差不齊的兵器。
這哪裡是寺廟,恐怕比黑店都有過之而不及。
原本以為好不容易逃過了刺客,躲過了風暴,沒想到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有人蓄意追殺也就罷了,就連憑空遇上的人都是這種貨色!
我嘆了口氣,心想,老天爺,我的命還能再背點兒嗎?!
就在這時,佛堂的門開了,一群人嘈雜著一擁而入。
我抬頭,正撞上兩道熟悉的目光。
刀疤臉。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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