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你大婚!」這話不知怎地脫口而出。
太子愣了愣。我一下把面具抹了下來,遮住面龐。
「為何?」他問我。
「殿下只見了她幾面,就要與之共度一生,殿下覺得甘心嗎?」
他笑了笑,坐下了,垂眸想了一陣才看向我:「遙兒,人的一生有很多……很多不得已。」說這話時,他的眼神很複雜。
「殿下要接受不得已,我蕭遙卻想掌握自己的一生。或許、或許終究也要無奈屈從,但我起碼先要爭取。太子爺問我剛才所言為何,就是因為這個!」說罷,我自己先懊惱失言。我不敢瞧他,更怕他要我解釋,連忙拱手:「我胡言亂語了。」便匆匆離去。
那天我哭得眼睛都腫了,兩三天躲著不敢見人,只感覺自己和被貶成豬的天蓬惺惺相惜。
結果宮外突然傳來消息,原來那姑娘的病並非真的好轉,而是迴光返照。昨日她病情瞬時急轉直下,幾個時辰內就一命嗚呼了。
那些人收拾東宮的時候,太子把我叫到他跟前。看見我尚未消腫的眼睛,他將一直保持的悲戚神色一斂,笑了出來。
我明知他取笑我,自己卻也笑了。
他說:「這下,得罪了鐵面大人的都走了。」
大約是從那時起,他不再將我當成小男孩看。他會說「遙兒這張臉,叫面具遮住真是可惜了」,「遙兒日後作裙釵打扮,一定比京中所有女子都要英氣」,「何時師父才准許你將這鐵面摘下來」,「我這一生就不娶了,這麼在東宮,也很好」。我還知道,他有那麼個匣子,裡頭集著分到東宮的貢品里最好的珠寶釵黛。一開始,我以為他要送給哪個女子,醋了許久,卻發現這匣子裡的東西只增無減。於是我不止一次私心幻想,這或許是留給我的呢?
要我護送慕恆是我爹的主意,他答應得十分不情願。之後還對我嘆:「派你的話本該我提的。九弟此行兇險,我不能因為一己私慾,將兄弟的安危置之不顧。只是……終歸有些不捨得。」
從前,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我覺得甜蜜。現在想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看破了我的心思,便給我個幻想,從而讓我更加忠心。
自從上次被陷害後,我變得很多疑,愛帶著一絲自私的惡意揣度所有人。或許這就是俗話說的吃一塹長一智。
總之,從前的感覺就像如今的東宮,雖然還在,卻變得空空蕩蕩。
我這九門提督做得很寂寞。雖然風光無兩,卻要時時提防,總感覺疲憊。有極大的權力在手,想做的卻都做不了。不知道爹在位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般感受——人的一生,原來真的有很多不得已。
時常想起護送慕恆回京的那幾個月。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卸下面具,以真實的自己示人。沒有官位,也不需考慮太多,爹也還在。當時不覺得,現在想來,雖然艱辛,卻很自由,還有點愉快。
好在匆忙的時間多,沒有什麼閒暇胡思亂想傷春悲秋。每天又要探討政事,又要教秦信練功,如此這般,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先皇遺詔的內容慢慢地傳開了,民間多有反響。各王爺漸漸收到消息,也有蠢蠢欲動之勢。又有消息說慕恆那邊聽到風聲,亂了陣腳,想孤注一擲,先下手為強直接發兵打到京城。
桓州和京畿接壤,用不了幾天的時間,慕恆的兵就能打到京畿邊界。但是這些兵不是他從東寧發來的禁軍,而是桓州邊境布下的邊軍,和駐守京城的禁衛軍是不能比的。況且如今我國疆土不平,西戎那邊也出亂子。柔麗的好叔叔已經將她父王趕下了王座,現在他當權,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東征。這麼一來,慕恆的漠北邊軍也被拖住了。對慕恆來說,形勢並不樂觀。
其實慕恆的軍隊加上五王爺和六王爺所轄的雲蒼二州的軍隊,倒可以對京城形成包抄之勢。但是這兩州的兵,相信他暫時不會動用。若雲蒼兩州軍隊向京畿前進,西邊的燕州、寧安、淮陽府的軍隊就可以趁勢向雲蒼二州前進,最後包圍圈一收緊,就是個瓮中捉鱉。
所以能動的,只有沒有後顧之憂的桓州的兵。
如果慕恆真的出兵,我就請纓親率禁衛軍迎戰。先消耗桓州的兵力,在此期間,慢慢部署好各個王爺封地的戰線,最後將叛軍一舉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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