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戈左不容易死掉,可他每次受傷都會在身上留下傷疤,他在向羨澤顯擺著自己新的功勳,甚至想讓她伸手摸一摸。
羨澤或許是出於禮貌,或許是因為好奇,手指蹭了蹭他胸膛上兩處刀傷。
而戈左那殺人不眨眼的傢伙,竟然在她面前眯起眼睛不住傻樂。
但羨澤這般無情的人,似乎又說了什麼話,很快戈左臉上裝傻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當羨澤身影消失後,戈左回過身來,看到了站在神廟高處的弓筵月,他沒有避開眼神,反而略顯挑釁地走回來,拱手向他匯報奇襲大獲成功。
弓筵月撥弄祭燈內結塊的燭油,輕聲道:「一個多月前,你應該在去往庫拉山的路上。」
戈左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他抬起手來,枕著胳膊笑道:「嗯,恰好碰到媽媽在附近的神廟,她正好奇的圍觀當地村落的祭祀。當時已經戰勝歸來,我就離隊找她去玩了。」
弓筵月背對著他,手持長柄杓,將結塊的燭油傾倒在地上,輕聲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該再叫什麼『媽媽』了,與禮不合。你只是凡人。」
戈左一怔,怒極反笑:「她都沒說不讓我叫,不知道叔父大人把自己當成了她的什麼人,敢替她不同意了。」
弓筵月偏過頭:「作為你的聖主。」
「聖主也不過是她的附庸。」戈左咧開嘴,同樣的笑容,隨著他眯起綠瞳,變得挑釁且危險:「我的信仰只有她。若是有一天聖主做的不讓她滿意,她自然會換一個。」
弓筵月看出了他的年輕氣盛,他不屑於與戈左爭,以衣袖掩蓋住手腕上的細鐲,手指輕輕摩挲,仿佛在守著一個秘密。他輕笑:「換誰?換你嗎?」
戈左滿不在乎:「至少我比叔父年輕不少。」
戈左知道弓筵月想要使出渾身解數留住羨澤。
但他心裡很瞧不起。
叔父留住她,恐怕為的都是把自己跟真龍綁在一起,為了給自己聖主的神性加碼。弓筵月雖是聖女,但他因為囚禁在神廟多年,心裡對這份信仰有怨,根本不像他這般虔誠。
弓筵月心裡有的只是權力罷了。
但隨著之後幾年,弓筵月不遺餘力的從四處搜羅來了各類典籍,甚至不惜為此去襲擊中原仙門,羨澤也頻繁的出入伽薩教,留在他身邊了。
而戈左想要見到她,卻頻繁的被弓筵月派出去執行命令,他心中不滿,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勢力與手腕都比不了叔父。
他必須也要有足夠聽話的手下,有能夠為她征戰的實力,才有可能取而代之……
只不過從那時起,他身上開始多了紋身。
他對外聲稱,紋上去的每一個異獸圖騰,都是他為真龍打下的一場勝仗。
但他開始紋身的原因,是當時他耀武揚威地向羨澤顯露自己的傷疤時,她手摸了摸輕笑道:「我自己也是一身傷疤。但我更喜歡完美的東西。」
她或許是只隨口一說,但一直以來將傷疤當勳章的戈左卻不是隨口一聽。
他漸漸意識到,跟高高在上的叔父相比,自己竟然是那麼的……
粗鄙且瘡痍。
她更喜歡完美的……那便是叔父那樣的吧。
但戈左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在某次深夜去往神廟時,看到了祭台上糾纏的身影。
他本不能進來的,但因為新教神仆都知道他與弓筵月的叔侄關係,就不好太強硬的阻攔他。
戈左登階時沒看到侍奉的神仆與點燈的牧首,就應該感覺出來不對勁,可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拿此次出征的戰功甩在弓筵月臉上,完全沒想到——
祭台鋪設的紅綢掛在石樑上,如同半掩的床帳,金杯與貢品散落滿地,像是一陣風卷席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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