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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將螓首點了點,「我能堅持。」

聽她說得這般斬釘截鐵,但時彧才不會信。

父親說要照顧她,照顧沈馥之在世唯一的女兒,鑑於那幾次救命之恩,時彧絕不會坐視不理,見勸說不成,他便再不說二話,徑直向前,躬身,手掌長指握住了沈棲鳶的玉臂。

他的臂膀,是自幼習武,且經歷了戰場淬鍊而成的銅筋鐵骨,堅不可摧,力氣大得駭人,沈棲鳶沒有反抗的一絲餘地,身子似一片輕飄飄的落葉,被秋風拾取。

當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沈棲鳶已經被扛在了時彧的肩頭。

少年攬住她的小腿,防止她蹬動,語調謙和地對覺慧師太道:「她做不了主。今日我先帶她回了。家中女眷胡鬧,師太見笑了,改日時彧備下厚禮,再來為庵堂添些香火錢賠罪。告辭!」

沈棲鳶不知道自己這番慘狀像個什麼樣子,她可是差一點兒做了時彧後娘的人啊!

這般丟醜,沈棲鳶簡直無法面對師太,自知也無法與時彧那一身堅硬的肌肉相抗衡,只得捂住了臉,試圖掩飾尷尬。

覺慧師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不曾阻止。

時彧向師太點頭之後,便扛沈棲鳶在肩,步若八步趕蟬,一徑掠出了山門。

山門之下,兩側道路覆蓋著堅厚的濃陰。

正值黃昏,一片不知何處飄來的雲翳遮蔽了日光,天色黯淡了下來,昏沉沉的山道上,到處是風吹木葉的蕭蕭瑟瑟的清響。

沈棲鳶終于禁不住時彧肩胛骨上的顛簸,起了反酸欲嘔的感覺。

好在時彧也知曉她的不適,不再強迫扛著她趕路,而是眼看山門已遠,尋了一方開闊處將她從肩頭放落。

青茸茸的綠茵鋪設泥路,腳下芳草鮮美,奇花馥郁。

這片荒山野徑里,暮雲俱黑,沈棲鳶的衣袂揚在風裡,這一抹緗葉黃,正是此際最柔軟而鮮亮的春景。

時彧看著她,喉頭微動。

沈棲鳶並不因時彧的魯莽而生氣,她用一個長輩最包容、最慈愛的心態來看,時彧在她面前,不過是個行事作風還沒有成熟的孩子。

她同一個孩子、一個晚輩,犯不著置氣。

當然,沈棲鳶也理解時彧為什麼不喜歡她。

她差一點成了他父親的妾室,而他應該捍衛的是他的母親,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不明白的在這裡,「少將軍說,我不能留在老宅,所以我替自己謀了一個去路,不知道,少將軍為何要阻攔。」

時彧被她氣得扯了下唇角:「去路?什麼去路,剃光頭當尼姑?」

沈棲鳶在心裡祈禱,祈求佛前清淨之地,佛祖寬宥對方的童言無忌。

風勢漸疾,身遭草木狂舞,沈棲鳶散落的烏髮與衣袂絞纏在一處,翻飛如浪。

她不動聲色地用手指壓下飄飛的豆綠裙絛,再撥開鼻樑間橫飛的一綹青絲,語調柔婉。

「出家人,也算是擺脫桎梏,從此閒雲野鶴了,不會給時家帶來任何的麻煩,這不也是少將軍心裡所想的麼。」

時彧冷笑睨著說話不急不緩、一絲不苟的女子。

她就是有這個本領,三言兩語波瀾不驚地,把人氣死。

他沉聲道:「我何時怕麻煩?」

先前……先前不過是覺得於理不合。

沈棲鳶不想揣度一個孩子心裡在想些什麼,時彧比她小四歲,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沒落入樂營,正在閨閣裡頭天真而幸福地做著手中的女紅。

那種寧靜平和的時光,如今離她像是隔了兩輩子那麼遠了,所以她看時彧,只要忽略掉他身上已經非常突出的男人性徵,那就和看個毛孩子沒兩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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