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是兄長、因為大夫人挽留她,還因為她其實對他……
她手中捧著的湯婆子,在不知不覺間被鬆開。
繡著毛絨金菊的湯婆子在地上滾了幾圈,驟於平靜後淌出的幾滴熱水打濕外罩,洇出深色。
沈濛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夜漸深下,春心進來見屋內沒有點燈,上前將燈亮起,轉頭見還坐在床邊的姑娘,心頭一突。
少女穿著單薄,長發披散在後腰,茫然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姑娘,你怎麼還坐在這裡,不去榻上躺著,冬天這麼冷。」春心心疼地上前,將她冰涼的手裹了哈氣,用力搓了搓。
孟嬋音似才回神,輕顫眼睫看向春心,聲線染著長久未曾講話的啞:「春心,你在外面可有聽見什麼嗎?」
春心不知她問聽見了什麼,仔細想了想,搖頭:「奴婢沒有聽說有什麼大事發生。」
沒有嗎?
孟嬋音聽見自己緊繃的弦松下了,從香妃小榻上下來,沐浴更衣後再安寢。
許是白日的那番談話孟嬋音真的聽進了心,她剛歇下不久就夢魘了。
夢中如白日所說的場景一模一樣。
息扶藐醒來後不記得那些事情了,他開始真的將她當成府里最寵愛的妹妹,耐心替她擇夫婿,備嫁妝……事無巨細,面面俱到,沒有一點私心,偶爾還提議讓她多挑選幾個品行相貌好的男子,她對他很感激。
但是過程坎坷,她總是選不中好夫婿,不是被退婚,便是未婚夫婚前與別的女子曖昧不清。
最後她留到二十好幾都還在息府待嫁。
息府的眾人急得不行,她倒也無所謂,大不了不嫁人,一個人在外面盤個鋪子,然後獨自生活也快活。
可息扶藐卻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在外,覺得只是府上多個人多張嘴的事,不許她一個人出去住,把蟬雪院翻新了好幾遍。
如此她也就一直留在息府。
直到有一日,息扶藐外出經商很久才回來,她歡喜去迎接。
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回來個姑娘,對她笑著說:「嬋兒,這是嫂嫂……」
當時她如遭雷劈,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眼前全是他牽著旁人,滿眼溫情的模樣。
一瞬間,她從夢中驚醒,伏在榻沿邊冷汗汵汵地大口喘氣。
此時天邊已翻白肚。
孟嬋音緩和許久才從夢中恍惚回神,坐在鏡子前看見自己雪白的臉色,伸手摸了摸,腦中卻還是那一句話。
她能接受息扶藐日後娶別人嗎?
孟嬋音洗漱後在臉上覆上一層胭脂,遮住昨夜夢魘殘留的蒼白,恢復了些血氣。
今日的天氣尚好,她走出房門想要曬太陽。
「哎,嬋姑娘可在院中。」
門口傳來一婆子的聲音。
孟嬋音看過去。
從門口走進來雙手被凍得抄起的婆子,是大夫人院中的人,這幾日經常會來問她身體可好。
孟嬋音見她跑得臉泛紅,問道:「嬤嬤找我是作何?」
李嬤嬤見到她,擺手上前道:「無甚大事,就是大夫人一個人無趣,讓奴婢來找嬋姑娘過去說會子話。」
大夫人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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