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白熾燈刺眼暈眩,天旋地轉,眼前朦朧的白衣亂影中掃過一道熟悉的淡藍,散著沉穩克制的氣息,一如她早就熟悉了的冰涼冷漠,來不及譏誚幾句,又或者她的嘴唇早就無力開合,只聽到了手術室重重的關門聲。
無論再漂亮風光的女人,到了此時,也會變得赤|裸狼狽,拱著凸起的白胖大肚子,羸弱、蒼白,任人宰割的躺在手術台上。
手術並不順利,楊滄本就有些貧血,又加上開指不順利,這一晚早就虛耗了她許多體力。
夜色漸深,冷白的醫院白牆外樹影婆娑,秋風瑟瑟,手術室里緊張忙碌,楊滄的髮絲早已被熱汗泅濕一片,用力到紅腫發紫的臉變得有些猙獰。
她堅持的順產在腦袋無力地砸向床板後,還是變成了剖腹產,終於還是有一把銳刀終將指向她光滑的肚皮,開裂出蜿蜒醜陋的裂痕。
尖利冷硬,泛著銀光的手術刀向她靠近時,楊滄平靜地想:
這把刀,更該轉著圈的捅進周軒那向來紋絲不亂的神經里。
手術室外,幽深狹長的走廊,靜悄悄地坐著三個人。
楊滄的母親萬齊枝闔著眼睛,略露幾分疲態,不過坐姿依舊優雅,身後白牆乾淨,並不見小醫院常有的斑駁污垢,而她顯然沒有靠著的意思,從容的閉目養神。
旁邊跟著她的是在楊家幹了多年活的保姆,隔著兩個凳子,仰著腦袋,嘴唇微張,靠牆熟睡著。
就要凌晨一點了,上了年紀的她顯然有點熬不住。
挨著保姆坐的,也是位差不多年紀的婦女,不過臉上的皺紋比楊家保姆更多了幾條,褶皺間帶著苦日子熬過來的蹂|躪感。
這是楊家給楊滄找的護工王玉蓮,她睜著眼睛在手術門和走廊上看來看去,並不見睏乏,明顯早已熟悉這樣的工作方式。
她滴溜溜轉的眼睛從牆壁,主僕,最後慢慢移到了走廊另一側倚著的男人。
身著淡藍襯衣的男人半邊身子斜倚在窗戶邊,目光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從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側臉。
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女婿,真是英俊。
她心裡感慨,快一個小時了,高挑的男人站在那裡沒動過,渾身散發出一股子精英人士的氣質,讓習慣了跟平頭老百姓打交道的她有幾分無措,以前不是沒接觸過有錢的,只不過回憶起來,跟對面站著的那位清冷男士比,似乎都多出些煙火氣來。
多這麼點菸火氣,就代表著好接近。
她攥了攥手指,只盼著這家有錢人能好伺候一些。
村里出來,指腹還帶著幼時干農活磨出的老繭,高中在市里上學,沒少被嫌棄「泥腿子」出身的周軒哪裡知道,自己被人看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之驕子。
他虛空的目光落在漆黑里的某一處,此時此刻,一個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即將來到這個世界,而另一個他厭惡的女人正在自食惡果遭受著生育帶來的疼痛折磨。
目光漆黑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凌晨1:44,孩子終於出生。
白色的手術室大門推開,萬齊枝立即迎了上去。
醫生隔著厚厚的醫護口罩,抱著孩子沒給她,而是看向了在場唯一一位男性,也是站的最遠的,「爸爸呢,快過來啊。」
萬齊枝要接孩子的手頓了下,回頭沒有表情地看向周軒。
他大步走過來。
醫生笑容裡帶著官方的祝賀,「恭喜你要當爸爸了,今日喜得一枚小公主。」
周軒頷首,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視線落在那個皺巴巴的,胎毛還絞著白色羊水的嬰兒身上。
這小孩,真醜。
聽到醫生的話,萬齊枝欲言又止,眉毛幾不可見的蹙了下,蜷回的手帶著些遺憾。
周軒幾乎是被醫生拽著擠著地把小孩塞進了他的懷裡。
極輕,柔軟,陌生。
他看著懷裡的人,試圖調動出一些文學作品裡總愛盛讚的父愛和為此刻場景編撰出的溫情。
看了半晌,臉上不見絲毫變化。
楊滄也推出來了,臉色白的厲害,是疲倦累狠了的模樣,萬齊枝立馬心疼地迎了上去,保姆也跟過去,貼心地說著:「小姐你安心睡吧,孩子好著呢,小臉嫩白,長大了肯定像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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