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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迦里人沿途留下了顯眼的標記,她們順著尚未凍結的蜿蜒河道一路前行,時而穿過銀樹堆雪的針葉林,時而行走在山巒岩壁的陰影下,看見過黎明照耀在浮有薄冰的水面上,寒風拂過後泛起粼粼波光,目睹了黃昏火燒般的晚霞將皚皚白雪染成緋紅,枯樹佝僂的影子隨著夕陽西下愈發瘦長。

三天三夜後,薩迦里人的部落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中。

希瑟此前從未來過這裡,只是聽說薩迦里人將其稱作「維」——先祖的榮光距離她已經很遙遠了,儘管如此,這個神聖的名字依然能使她本能地感到肅然起敬。

不同於她印象中矯健、頑固又殘忍的薩迦里戰士,薩迦里部落瀰漫著平凡而熱鬧的生活氣息,和北境的無數城鎮並無太大區別。男人們正在給獵物剝皮,給木矛頭淬火①,女人們或是將皮毛縫製成禦寒的衣物和帳篷,或是用松脂和動物的筋給箭矢上羽毛,老人們圍坐在火堆邊,彼此依偎著取暖,孩子們則在部落附近嬉戲玩耍,有的扔雪球,有的堆雪人,還有的在用撿來的樹枝追逐打鬧。

希瑟只能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之前的教訓——薩迦里人或許也有平凡樸素、熱愛生活的一面,但他們同時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起屠刀殺死眼前的每一個北境人。她曾給過他們機會,他們卻用這個機會傷害了她的子民。

而在內心深處,希瑟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很顯然,薩迦里人並不像他們自己以為的那樣是納維亞的正統繼承者。

雖然她未曾去過納維亞人的故鄉,但她知道納維亞文明並不像費昆達斯人認為的那樣落後。納維亞人擁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擁有自己的文學、音樂和工藝。誠然,納維亞人有殘暴和富有侵略性的一面,但他們也創造過美的事物。

然而,薩迦里人並沒有繼承後者。他們不在意納維亞世代相傳的神話詩篇,不會演奏納維亞人的特色樂器。他們的鍛造工藝極其落後,只會用火淬木頭,用石頭摩擦動物的牙齒和骨頭——武器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納維亞傳統的手工藝品了。嚴酷的生存環境讓他們的文明退化了,逐漸變成了費昆達斯人想像中那種蒙昧落後的野蠻人。

好在她本來也沒打算和伊瓦爾和解,看清「維」的真面目只是讓她少了一絲摧毀這裡的惋惜之情。

抵達部落之後,伊瓦爾的兩名歃血兄弟——維戈和奧洛夫,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前來為她引路。他們全程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地將她帶上崎嶇的山道。希瑟也沒有提出任何疑問,決鬥的挑戰已然發出,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唯有手中利刃能夠告訴他們答案。

部落里的薩迦里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到來,紛紛放下手上的事務跟在他們後面,但始終保持著距離。

決鬥場位於懸崖前的一處平台上,狂風的呼嘯在陡峭的岩壁間迴響,世界之巔距離死亡的萬丈深淵僅有幾步之遙。

不過,與其說這裡是用來進行生死較量的舞台,不如說是某種儀式的場地——這裡不僅搭建了祭祀用的木台,而且地上仍有乾涸的血跡,應該是舉行過活牲畜的祭獻儀式。此外,木台邊緣還有幾頂帳篷,說明儀式至少持續了數日。

台上站著兩個人,左邊是一名渾身刺青的怪誕男子,右邊則是薩迦里人的祭司索爾薇格。

「這裡是北境以北最高的山峰,離諸神最近的地方。」

直到男子開口說話,希瑟才發現他就是伊瓦爾——光是那身古怪的刺青就罷了,他居然還剃光了頭髮?在納維亞人的傳統中,這可謂是羞辱性極強的刑罰。雖然伊瓦爾曾在戰場上多次失利,但希瑟不認為部落中會有人敢提出讓伊瓦爾剃髮自省,那麼就只可能是他自己的決定。

更令人震驚的是,無論是伊瓦爾的歃血兄弟,還是其他的薩迦里族人,都對此表現得異常平靜——他們的首領將自己變成了這副荒唐可笑的模樣,他們竟然沒有半點意見嗎?

「許久未見,伊瓦爾。」她內心的感受十分複雜,「沒想到你居然會把自己變成……這樣。」

伊瓦爾倒是一臉不以為然:「我會原諒你的無知,希瑟·凱洛,你距離先祖的榮耀太遠,不明白這些符號的含義也很正常。」

希瑟不想在口舌之爭上和他多作計較:「我已經應你之邀來到了這裡,現在我想要知道我的丈夫瑟洛里恩是否安然無恙。」

伊瓦爾做了個手勢,讓部下將人質押過來。確認了瑟洛里恩依然存活後,希瑟不由得鬆了口氣——與此同時,她很難不注意到那個負責押送瑟洛里恩的薩迦里人,因為他的左半邊腦袋上有一塊光禿禿的頭皮,哪怕遠遠望去也極為顯眼。

納維亞人在這片大陸上的體面真是越來越少了……她心中暗自感慨,過了一會兒才想起對方就是那天晚上在藍水鎮逃走的薩迦里奸細。

「快走啊!」取下口中的布團後,瑟洛里恩聲嘶力竭地朝她大喊,「不要管我了,快點離開這裡!希瑟,走——」話音未落,薩迦里人就重新塞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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